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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搭攻城梯翻城墙出去,可很显然,对方极可能就是在防止他们夜袭。翻墙出去,说不定就成了送死。
乔烈知道城中有沐瑾的探子,也有人起了投城倒戈的心思,而大军行动从传达命令到行动起来,层层传送下去的时间,足够探子把消息送出城。
城墙封得再严实,防不住暗道。哪怕他想带兵去搜查城中暗道,如今城里这般乱,他再一动,只怕城里得先打起来了。
战事艰难,愁得乔烈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沐瑾的大军在城门外摆开军阵,一群宣传兵拿着牛皮做的大喇叭对着城里喊话:“城里的兵卒们听着,我们大将军知道你们是被强征入伍的。你们原是耕作之人,没有拿过长矛,没有接受过作战训练,是被抓来平白送死的。大将军给你们备了御寒的秋衣,回家的口粮,眼下广庭郡和平川郡已经落入我们大将军的手里,官员也派了下去。你们回到家,村长会给你们分配土地,以后不用再交人头税,种地只需要交三成……”
宣传兵们排成排,声音整齐,一波波轮流喊话,声音通过喇叭扩散出去,传到城里。
他们的声音传不到城里深处,但传在城墙附近,自然让城里的人听了去,人们口耳相传,很快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新兵们冷得挤成一堆缩在大街上,听到传言坐不住了。很多人想要去城墙下听是不是,却让各郡的精锐挡住。在这他们看来,不让听,肯定就是真的了,精锐们有冬衣,他们却挨寒受冻,哪怕是庄奴、佃户出身,胆子特别打,挨打都不敢还手的人,在城中这阵子听多了抱怨和那些平民出身的新兵宣讲,心里也都生出了火气,想回家,想要分到粮食,想要耕作的土地以后都归自己种,可以养属于自己的家禽牲畜。好日子在后头,他们不想给豪族打仗送死。
庄奴、佃户出身的不敢露头跟那些精锐叫板,就紧紧地跟在平民出身的新兵们后面,给他们壮声威。
乔烈听到外面的喊话,再看到城中到兵变了,快压不住了,召集各郡的人,道:“降吧。”
平川郡守叫道:“降?那些兵卒子降了能活,我们降了能活?沐瑾在横断江挡英国公,搭进了整个魏郡大营,沐耀的兵打光了,我们跟英国公是同盟,帮着英国公在打他!”
广庭郡守道:“沐瑾下了命令,破城之后,城中豪族一个不留。”
乔烈看向广庭郡守,道:“你昨晚不是投城了么?贵府留得下了吧!”
帐中的人纷纷看向广庭郡守:原来昨晚那波投石机是你惹来的?
广庭郡守道:“想要活命,可以,得借乔世子的人头。沐瑾敢喊话给新兵们发旧衣,显然是他的冬衣物资到了。淮郡押送七万大军的物资过来,得调动运输队,他们的运输队是辎重兵出身,也是上过战场的可战之兵,至少两万人。沐瑾麾下,管军需的是许瑗,老成国公第五女,骑着骑兵在草原奔袭,到处清剿草原人,凭战功升到营将,坐上了军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算我们不降,沐瑾继续困住我们,许瑗跟女兵营合兵,照样够打到青阳郡。赖瑶、许瑗,一个府里出来的亲姐妹,两姐妹各领几万兵夹击博英郡侯,青阳郡必丢!”
他抬眼看向乔烈,眼神发狠,道:“乔世子,几郡各兵跟英国公结盟,打不过沐瑾,你是绝无活路,可你死,能换得我们一条生路走。哪怕我们当了战俘,三年后就能得自由身,一身本事,做些生意买卖总还能活得下去,子孙后代还可以去考官投军,再谋前程。”不降,眼看守不住了,一旦城破,他们全都得死。
乔烈身后的护卫闻言立即把手按在刀柄上,刀身出鞘三寸,露出锋芒,他们的目光盯紧广庭郡守,牢牢注意着周围的情形,但凡谁敢对他们的世子不利,必将人斩于刀下。
乔烈明白,从南路大军惨败,沐瑾又聚出七万大军过来,败局就注定了,只是他以为仗着人多能最大程度地消耗掉沐瑾的兵力,却没想到,竟然生生地被困到绝境。
对方只围不攻,仅仅是随着天气一天天变冷、新兵没有御寒衣服就能逼死他们。乔烈忽然后悔招这么多新兵,上不了战场,白吃粮食还添乱。
他把底下的人招来,道:“投降,去干几年苦力活,就能回去跟家人团聚。”
青阳郡出来的千总、佰长们齐声叫道:“世子!”他们曲膝跪下,纷纷请求突围,必定拼死护着他回青阳郡。
乔烈说道:“女兵营在平川郡等着我们,我们回不去了,突围只有死路一条,投降能保全你们的性命。”
众人叫道:“世子,只要突围,我们一定能护着你们回去。”
乔烈惨笑着摇摇头。现在何止是沐瑾不让他突围,广庭郡的人还要借他的人头,不会让他走的。他悠悠一叹,起身,回了自己寝居的营帐,留了封遗书交给亲信,道:“我的孩子还小,沐瑾不会杀他们。这封遗书,你好好保管,将来给他们,如果战乱不止,让他们为我报仇。如果沐瑾真的平定天下,治理出太平盛世,他们在太平盛世好好过日子,在祭拜我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也好彻底服气。”
安排完身后事,乔烈拔剑自刎,亲信抬着他的尸体出去,宣布投降。
第176章
新兵已经开始躁动, 随时可能冲击城门,形势紧急,广庭郡郡守不敢耽搁, 当即带着人举着白旗、抬着乔烈的尸身去到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