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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巡查,又是调防,行程自然就慢了。他们翻过边山防线已经是夏末,也意味着正式进入边郡。
边郡,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还是荒野之地,在开荒、每年要运大量的粮食去养,可等沐瑾沿着往边郡草泽方向去的时候,景象已经大变样。
曾经的草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一的肥沃的庄稼地,一条条清澈的小河沟渠,一片片稻田,让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有着鱼米之乡称号的江南。
沐瑾坐在马车上,望着外面稻谷累累看不到尽头的田地,看傻了眼。他唤道:“殿下,看外面。”
萧灼华也看到了,对沐瑾说:“你迁到这里来的庄奴有二十多万,加上留在这边安家的战俘,如今整个边郡总人口有三十多万人。今年秋收后,可以达到自给自足,不需要我们再从其他郡调粮食养活这些人口。再开荒些地,迁些人口过来,等人口到五十万左右,应该够养活草原大营和边山防线的吃食开销了。”边郡草泽地势低,积水多,开荒出来后,最不缺的就是稻田。
种稻子有插殃机,一大把装在机械中,推着推动,轮子翻滚,一颗颗秧苗就扎在了泥地里,比弯着腰一步步手工栽要快很多,收割机、打谷机都能大大节省人力,使得每个人能够耕作的面积大很多。一个人种地,可以养活家里好几口人。
一些水深不利于栽种稻子的地方,便用来养鱼。每年投放鱼苗,过了产籽季节就可以进行捕捞。
捞上来的鱼,做成咸鱼、鱼干,就近供应军营或卖去草原。
草原盐贵,咸鱼干能让他们省去不少买盐的钱。
地势平,修路起来后,运输方便,面对过路行商和草原的商贸经济也在逐渐展开。
第195章
沐瑾和萧灼华一行, 是先绕道位于边山西南面的边郡郡城,之后又再从郡城北上,入草原。
此时正是秋收时节, 稻田里全是正在忙着收割的家人, 正忙得热火朝天。整个收割过程跟流水线作业差不多。因为不是纯自动机械化,人的力气没有机器大,整个过程并不是一体化, 而是分开的。
第一步, 自然是将稻谷割下来,用的是一人多高的长镰刀,刀刃极为锋利,长有四十多厘米,呈月牙型,刀子上面有一个轻薄的网框。网的最外圈是铁丝的, 为了减重, 用的细麻绳。随着镰刀把稻谷贴着泥地面齐根削断,上面的网兜随之扫过, 便将割下来的稻草兜在了里面。镰刀一挥, 身前半径两米内的稻谷都到了兜里,收割稻谷的人再把网兜一翻, 就将整齐堆放的稻谷倒在了田地里。
收面两个人,一个负责推动打谷机、踩动打谷机,将稻穗上的谷子跟稻谷分离。
打谷机装在约有两米多长的长方形的大木盆里, 人和打谷机都在木盆中,随着踩动脚下的踏板, 打谷机转得飞快, 稻穗上的壳便脱落到了木盆里。旁边的人, 则负责把地上成捆的稻谷递给踩打谷机的人。
等到大木盆里的稻谷装不下后,他们再推着大木盆到岸边,将稻谷装进三轮手推车筐里,推着手推筐运回去晾晒。稻草则搬到岸边的田梗上晾晒,既可以在冬天缺少草料的时候喂羊牛,也可以用来生火,还可以铺床、盖牲口棚。
大人们在田里忙活,一群孩子跟在旁边帮忙,挥镰刀、踩打谷机不适合孩子干,他们便帮着递稻谷给打谷机的人,一些淘气的孩子则在田里玩耍,抓鱼、抠泥鳅,滚得满身的泥,那咋咋呼呼的叫嚷声极具穿透力,相隔很远都能听到,还有因为孩子太淘气,遭到母亲训斥喝骂的。
随着沐瑾一行靠近郡城,那些收割完稻谷的人家,正推着用麻布袋装好的稻谷去交税贡。
长长的交税队伍长拉老长。
这些庄稼汉晒得浑身黑到发亮,汗水沾在结实的皮肤上,每一个人都散发出肌肉的力量感。一些戴着斗笠的妇人杂夹其间,让秋季的烈日晒得汗流浃背。她们有些力气小,推不动粮车,或者是家里有点钱财的,便用驴车拉着。运粮队伍中,还能看到村长的身影。村长的官服是绿色的,站在一群或穿着麻衣,或打着赤搏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些运粮的队伍全由村长带队。交税粮是要过称的,许多人不要说算数,连称都看不明白。村长组织交税粮,出发前要过称,到交粮时,收粮人员还得过称、算数。这时候,他们交完税粮,还可以再卖一批粮。粮价都是统一的,这要是自己单独去卖给商人,容易被坑,不如跟着村长在交粮时就顺便卖给朝廷,等交完粮还可以去添置物什。一个村的人结伴,又有村长在,不怕抢、不怕坑,谁要是敢坑他们,村长能立即带着他们去找县尉做主。要是县尉不管,那就找县长。
萧灼华坐在马车里,她离运粮的队伍之间仅隔着几个贴身侍从,对于他们脸上的汗水、笑容全都看在眼里,听着他们相互攀比谁家交的粮多,心头极为感慨,目光不时扫向沐瑾。
若是在她离京前,谁告诉她,交税能交得这般兴高采烈,她只会觉得被人当成傻子哄骗,如今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在眼前。
沐瑾见萧灼华频频看他,问:“想下去逛逛吗?”
萧灼华原本只是感慨沐瑾给大家带来的变化,说到了他想让大家活出个人样,听到他的询问,顿时意动,点头。
沐瑾拉起萧灼华的手,喊了声:“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