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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儿懊恼,早知道租一个小一点儿的,或者再找人合租。但他当时压根就没想过要找人合租,因为……展言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承认,因为他觉得跟江少珩会有点儿什么,有舍友不方便。
严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就跟和陈芳芝闲唠嗑似的,突然问:“程修翰最近忙啥呢?”
陈芳芝让她问得措手不及,程修翰又不是她手里的艺人,她怎么知道?
严茹便道:“你看,我要是问小可,她肯定知道。”
这话当着展言的面儿说,其实就是不太给陈芳芝面子了。她现今坐的位置其实也是小可的,因为小可回去生孩子了才把她提上来。但陈芳芝也不跟她恼,只点点头:“我知道了严总。”
展言慢半拍地在旁边想,这就知道了?
严茹只当没起那个话,转而又问:“小可生了没啊?男孩儿女孩儿?”
“女孩儿。”陈芳芝笑了一声,严茹这话问得就跟她没小可朋友圈似的,“都快满月了。”
“哎哟,那我颜色买错了。”严茹也笑,“我看她肚皮那么尖,以为指定是男孩儿呢!”
她俩你一句我一句,话就扯开了,没说两句严茹就又抬腕看了看手表,说:“那你忙吧,我跟蒋总还约了饭。”
她说完起来走了,展言和陈芳芝都起来送她,她临走了还转过来看展言,上下打量好几眼,好像还在困惑他凭啥被江晏指名针对,但最后啥也没说。
回了陈芳芝办公室,展言还报着希望,问了一遍到底什么情况。陈芳芝还是那几句话,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儿,剧组突然通知阿澈换了人。展言脸上的失落劲儿藏都没法藏了,后来陈芳芝跟他说签综艺的事儿,他也一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反正都听安排。
都听安排那好办了,直接就签了。那是个旅行慢综艺,没啥新意,就是老中青的艺人们各叫几个,两个当红的配两个过气的再搭两个镶边的,专去那种老少边穷的地方“亲近大自然”,其实都是跟当地政府合作,帮扶帮扶旅游业。这种综艺多的是,这一个是主打艺人自驾游,但反正换汤不换药。录两个月也不是真一去两个月,总共六期,六个地方,其实每个地儿也就去个四五天。陈芳芝就交代了展言两句,让他自己注意形象管理。展言不是第一次录综艺,没那么多要交代的。
第一站去贵州,节目组给了出发的日期和大致的行程单。陈芳芝看他霜打的茄子似的,还想着调节调节气氛,问他去过贵州没有。展言摇摇头,还是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陈芳芝气头过了,也觉得这事儿不大,笑着调侃他:“至于吗?一开始你还往外推呢。”
展言就不说话了。
陈芳芝只好道:“我给你订机票。”就打发他回去。
展言出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江少珩打电话,但是江少珩没接。他就站在立欣楼下,坐花坛边上端着手机措辞。他们俩聊天记录还停在昨天,江少珩说来他新家里看看,展言说别了,还没收拾好。江少珩说“那正好我来帮你”,然后就是展言发过去的地址。他们俩后来没说过话,展言昨晚没发信息,怕显得自己特不知足,招人嫌。
可他措半天辞,也没想到这一条信息该怎么发才不显得像质问,最后软软地留了一句“有空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但直到他几天以后出发去贵州,江少珩始终没有回复。
江楚也没收到她哥的回复。
一开始她没在意,谁家亲兄妹天天聊微信的。后来觉着不对了,是因为她好几天没回家,金小敏竟然只打了一个电话,得知她在苏俐的酒店里,就让她接着住吧先别回家了。那语气听着心烦意乱的,江楚才觉得不对劲。问江少珩,江少珩就跟死了一样不回信息,江楚一下就明白了。
这是江少珩的老毛病,他不高兴分等级,普通不高兴就弹弹琴,非常不高兴的时候就只有沉默。
他小时候自残那回就是这样,家里一点儿不知道他在学校被欺负,光知道有狗仔拍他,交代了学校老师多留心,不知道这点儿特权招致了同学们更凶猛的霸凌。等家里知道的时候,就是江楚看见他拿着爸爸的剃须刀片眼睛都不眨地往自己手腕上划。
他这个人好像天生就缺乏合理的情绪出口,不会跟人吵架,要么就是忍,忍不了了就把自己封闭起来,封闭到一定程度,就不知道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江楚当天就背着包回了家。跟她想的差不多,江少珩这几天足不出户,不是在自己屋里就是在琴房。倒是没有绝食,家里阿姨给他送上去,他也吃。但是江晟发火,说不许送,他也不主动要。最后金小敏不舍得,还是给他准备了吃的送上去,他就安静地吃,甚至还会很礼貌地把脏碗碟送下来。但就是不说话,江晟的怒火跟金小敏的眼泪他都无动于衷,像一个行走的黑洞,所有的东西扔进去,连个响儿都没有。
这是他这么多年在这个家里习得的唯一有效的自卫。
江楚也不跟他说话,就去他屋里陪着他。陪到晚上,就在他床上睡。虽然是亲兄妹,但到底都长大了,江少珩就等妹妹睡着了,自己去她房间睡。江楚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江少珩不在房间,突然哇一声哭了。
江家三层楼,金小敏睡楼上江晟睡楼下,能听见她哭的也就只有江少珩。江楚抽抽噎噎地哭了五分钟,门果然被打开了。江少珩抱着枕头,一句话都没说,去躺在了自己屋里的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