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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安东尼神父给我讲了一个《圣经》里的故事。”江少珩把手放下,慢悠悠地讲。他看着天上的星星, 展言看着他。
    “耶稣的门徒问他, 有一个人天生失明, 这是谁有罪?是他?还是他的父母?耶稣回答他,他们都没有罪。他是盲人, 因为上帝的力量需要在他身上显现。于是他治好了这个盲人的眼睛。”
    展言没忍住在心里发笑。对于从来没有在宗教环境里成长过的人来说, 《圣经》里的大部分故事都显得毫无逻辑。
    “他为什么要给你讲这个故事?”
    江少珩:“他想告诉我这不是我或者我妈妈的罪, 这是上帝引导我和妈妈找到他的途径。”
    展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心地问:“你也信上帝?”
    江少珩转过脸来看着展言, 伸手在头顶、胸口和两肩比了个十字:“阿弥陀佛, 我不信。”
    展言无语地笑骂了他一句,江少珩也吃吃的笑:“老安东尼的话只能听一半,最后永远都是为了让你皈依……老头子鬼花样多得很。可能是因为知道了我妈妈的秘密,他总担心妈妈会虐待我和江楚,有事儿没事儿往我们家跑,一开始把我妈吓死了。”
    展言:“吓什么?”
    “哎呀——”江少珩揉了揉眼睛,“天主教神父很多恋童的嘛。”
    展言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他倒是没想到。
    江少珩很感怀地看着天上的星星,轻声道:“其实他就是一个善良的老傻瓜。是他教会了我弹钢琴。”
    他跟展言说起那台老钢琴,说起那些发黄的琴键,和琴弦被敲响的时候微微震动的琴身。因为最早是神父教他弹琴,他学的都是赞美诗。宗教音乐总是宏大悲壮,渺小的痛苦扔进去,就像一朵浪花扔进海里,他被拥抱,也被融化。少年时期的江少珩曾经在音乐里寻找过上帝,但他渐渐发现他不再需要上帝来拯救,音乐本身就已经是答案。
    后来安东尼神父调去了别的教区,金小敏开始像模像样地培养他弹钢琴。他有了更专业的老师,也接触到了更广阔的的音乐世界,但是那台老钢琴一直没有被取代。琴键正中央上面有一块黄铜的铭牌,已经被岁月锈蚀得很厉害,只能勉强辨识出几个字母了。老安东尼说那是德文,钢琴的主人从欧洲远渡而来,都没有舍得抛下这台钢琴。主人去世之后,它才被送给了教堂。江少珩因此一直觉得那个人还住在钢琴里,慢慢陪他长大。
    江少珩讲完以后便是长久的沉默,他们好像都没有话了,这沉默却并不使人感到尴尬。
    展言自己的成长经历没有那么多好讲的,和千千万万在普通阶层里挣扎着过活的人没什么区别,年幼失怙也只不过是众生苦里比较常见的一种。江少珩讲的经历离他很遥远,听到他耳朵里却不再是“吧唧嘴”了。江少珩向他展开过去,岁月凝成成他们头顶的星光,展言头重脚轻跌进那一片星河。
    “应该放首歌。”江少珩突然说。
    展言“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却没有动,只问:“放什么?”
    江少珩:“你说呢?”
    展言几乎没有想,脱口而出:“Imagine.”
    江少珩轻轻哼了一句:“No hell below us, above us only sky.”
    展言转过脸,看见江少珩的侧脸,幽蓝的氛围灯在他脸上映出明明暗暗的区域,为原本还稚气未脱的少年带来更深邃的轮廓线条。他察觉到了什么,也转过脸,和展言四目相接。两人都没有挪开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江少珩的声音突然放得很低,嗓音带着点儿低哑的味道:“你翻唱过这首歌,对不对?”
    展言仍是目不转睛地看他,无声地点点头。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是他第一个“出圈”的翻唱视频。展言意识到江少珩肯定在网上搜过他了,但这好像没什么让他觉得意外的。
    江少珩凑过来一点儿,问他:“视频里另一个男生是谁?”
    展言笑了笑:“乐队成员。”
    前男友。
    江少珩再凑近一点儿,又问:“是吗?”
    展言的视线微微下垂,看着他的唇。江少珩的嘴生得跟金小敏很像,唇薄,锋利得像两片刃,唇峰下却有一颗小小的唇珠,看上去很软。展言突然道:“他们说有唇珠的人话很多。”
    江少珩撇撇嘴:“他们都说我话太少。”
    展言的视线微微上移,看定他的眼睛:“那你怎么还在说话?”
    于是江少珩微微倾身过去吻了他。很轻,犹犹豫豫的,几乎就是嘴唇碰了一下嘴唇。
    展言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很软。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江少珩微微分开一点,眉头皱起来:“笑什么?”
    他亲得有问题?
    展言收敛了一下笑容,他的脸已经在发烫,但他还是忍不住笑,只好低下头,额头抵在了江少珩肩膀上。车里暗得只剩下那点儿幽幽的氛围光,展言像一只小动物,在江少珩颈窝里拱了拱。江少珩感觉到他脸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侧过脸去还想吻他。但是展言躲了一下,重新躺回副驾,手背搭在自己的额头,还在笑。
    江少珩都急了:“笑什么!”
    展言摇摇头:“没什么。”一边伸出手,拇指指腹在江少珩唇上轻轻拂过。他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看着江少珩,指腹轻轻揉过去,像揉碎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