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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晟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
    江少珩在原地动了动,抻了一下后背的筋。落枕的痛突然特别尖锐地袭来,让他觉得身上像背了一个很重的东西。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本来就因为缺少睡眠而烦躁的情绪像一把干燥的木柴,一个火星子就点燃了。
    “这些话我就说一遍,不要打断我,不要装聋作哑还要我重复。”江少珩没看父母,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肩膀,用一种他们俩都很陌生的厌烦姿态开口了,“我不管你是要跟你的女学生、女秘书还是女编辑在一起,跟我没有关系。你觉得我是同性恋所以不配当你的儿子最好,我早就不想当你的儿子了——”
    江晟愤怒地瞪圆了眼睛,张开嘴,但是江少珩用更高的声音改过了他:“所以你也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我不需要你给我安排工作,也不需要你的关系和人脉。前面二十年你养了我,其实也没真的管过我,可你出狱,生病,我却没有不管你。咱们父子就算两清了,你觉得不清跟我也没有关系,从此以后你离我越远越好,爱怎么说我不孝都随你,我只求你一件事,你是怎么对楚楚的就怎么对我,行不行?”
    江晟看着他,江少珩早就比他高了,以前他从来没觉得,可是经历了人生中最狼狈的岁月之后,他突然发现他对儿子产生了恐惧。
    江少珩不耐烦地重复一遍,像个面对蠢笨学生的老师:“行不行!”
    江晟的下唇颤抖着,神态近乎可怜了:“你是我的儿子……你姓江!”
    “我可以不姓江。”江少珩无所谓地看着他,“明天我就去改名,我跟着展言姓。”
    金小敏听不下去了:“少珩!”
    江少珩终于转过脸来,面对着他妈妈。
    “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
    “那你去展言家里说的又是什么话?”江少珩看着她,金小敏竟然被他的眼神看得退了一步。
    “你是为了……”她难以置信,音调猛地拔高了,“你居然为了他这样来跟我说话!”
    江少珩又走了两步,肩颈的疼痛已经蔓延到了背上,他低下头,揉着自己的后颈,竟然笑了一声:“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呢?”
    金小敏一脸深受冒犯的表情,英语都冒出来了:“I beg your pardon?”
    江少珩放下手:“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的,我找不出比你们俩更合适彼此的了。”
    金小敏和江晟几乎同时开始说话,吵得江少珩耳朵里嗡嗡作响。他闲庭信步似的走到了小茶几边上,然后随手把桌上的玻璃杯扫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瞬间爆发出了一声巨响,吓得金小敏竟然往江晟怀里蹿了一下,江晟也十分配合地揽住了她,一脸震撼地看着儿子。两个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受够了。”江少珩宣告什么似的,说得非常平静,“够了。”
    金小敏马上挣开江晟,走过去拉住了儿子的手臂,开始落泪:“少珩,妈妈不是接受不了你的性向,但是展言……”她难以启齿似的,“他连大学都没上过,他妈妈……”
    江少珩的语调沉下去:“如果你敢说段阿姨一个字——”
    金小敏的嗓音近乎失控地扬起来:“你就怎么样?!你要怎么样!”
    江少珩深吸了一口气,掰住她的手指,把她往后推了推:“你说你不是接受不了我的性向,只是因为展言配不上我。你也说你不是接受不了楚楚,只是因为她非要找苏阿姨……”
    金小敏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神情:“你不要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
    “你比他还虚伪。”江少珩无情地打断她,“你甚至不敢直接说实话,楚楚找谁都是没用的,我找谁也都是没用的。只要我们没有按照你的心意来,你永远都不会满意。”
    金小敏震惊地松开手,退了一步,好像不认识他。
    “我是为了你啊……”她失声痛哭,“妈妈全是为了你!你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你——”
    “什么前途?”江少珩似乎打定主意不肯让她把话说完,“我现在有工作。”
    “一个实习!”金小敏的脸都扭曲了,“你是我的儿子啊!你跑去齐彬那里给他做个实习生你就满意啦?”
    “齐老师,”江少珩说得很慢,“把我引荐给陈文铎教授,希望他能带我去参加莫扎特国际钢琴比赛。陈教授看不上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金小敏的眼泪淌下来,说不出话。
    江少珩逼近了一步:“因为他觉得我都25了,一定是没天赋才会耽误到现在。妈妈,我是没天赋吗?”他又走近了一步,“我从小学琴,有哪一天、哪一次,是不肯自己练琴要你管的?人家十七八岁都在找最好的钢琴老师,在参加最顶尖的国际比赛,在考音乐学院——我呢?”
    金小敏退了两步,一双泪眼无措地看着他。
    江少珩的眼睛里非常慢地也淌下来两行眼泪:“什么样的妈妈,会为了孩子好不让孩子上学啊?”
    “不是的!”金小敏拉住了他的手臂,语无伦次地想解释。明明不是这样的,她都给少珩安排好了呀!当时只要他点头,就能直接进电影学院,他可以当演员,当明星,他什么都不用操心,不用跟别人竞争……她明明把路都铺好了呀!
    然而江少珩只是重复了一遍:“我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