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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微笑着点头,“我给你做了些糕点,来。”
婉儿已经许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糕点了,当下跟着母亲在案几边坐下,伴着清泉水只吃了两口点心,便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来者何人?”扮作小厮的羽林将士拦住了那人。
“咱家是东宫的人,殿下说,过几日要迎二圣在东宫办个家宴,有些事必须问问上官大人,看看天后那边有哪些需要注意的?”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贤的近侍六信。
婉儿蹙眉,看今日这架势,李贤是想得到点什么才肯罢休了。
郑氏的心一直为这桩事悬着,她不由得握紧女儿的手,“这……这……”
婉儿心中虽烦,却只能镇静安抚母亲,“阿娘安心在这儿住着,过几日儿瞧天后心情好了,便再与天后讨个恩典,出来看看你。”
“婉儿。”郑氏忧心忡忡。
婉儿舒眉轻笑,“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知礼,不会乱来的,毕竟儿现下是天后的人。”
可即便如此,郑氏还是担心女儿。
婉儿拍了拍母亲的手背,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已是荡然无存。她踏出房门时,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月白色的圆襟袍衫衬得她的脸色极是苍白。
六信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微微垂头,“上官大人,马车已在外面备好。”
“殿下如此,实在是……”婉儿忍下了话,这里面都是武后的人,想必很快武后便能得到消息。
她转念又想,当初侍寝一事,若没有太平出手,武后只会看她自救,今日遇上这样的事,武后只会当成是一个考验,看看她有没有本事自救这一回。
除了太平,这宫中没有谁会豁出命来护她周全。
想到今日太平恼她而去,她这会儿满心焦灼,却只能按捺下性子,细细盘算,今日该找什么借口,早些从东宫脱身。
“上官大人!”
婉儿刚走到马车前,便瞧见一名娇小宫卫跑至跟前,即便已经压低了嗓音,婉儿还是立即听出了她是谁。
“宫中传召!”
春夏一直低着脑袋,生怕被六信看清楚她的脸。反正公主吩咐,直说宫中传召便好,反正天子诏是召,天后懿旨是召,公主令也是召,春夏也不算假传圣谕。
“臣这就回宫!”婉儿顺势接口,“将军,走吧。”
春夏本想回话,可又怕穿帮了,只得咬紧下唇,跟着婉儿匆匆往大明宫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淹没在了长安百姓之间。
六信追了两步,只得作罢。那传令之人穿的是宫卫的军服,宫中宫卫向来是天子直接调令,没有哪个宫卫敢大着胆子假传圣谕,既是天子诏令,太子自然不敢不从。
婉儿引着春夏走出了两坊之地,这才放慢了脚步。
春夏生怕东宫的人还跟着,急忙催促道:“大人快走,殿下还在清晖阁等着呢。”
婉儿哑笑,只有太平才会一边气恼,一边还想着保护她。这个傻殿下真是宠她宠到了骨子里,偏生今日她还气了她一出,真是“罪该万死”。她确实应该往清晖阁走一趟,太平来这出假公济私,二圣定会知道,总要提前对一对话,才不至于被二圣盘问出蹊跷来。
春夏跟着婉儿快走了几步,忽然婉儿又停了下来。
“大人你这是……”
“总不能空手面见公主。”
婉儿往坊市深处望了一眼,“春夏,跟我来。”
第58章 教训
清晖阁外也有一株桂树, 茂盛的枝丫探入了庭中,引得不少鸟雀停在枝头吵闹不休。
平日太平还觉得这些鸟鸣甚是清脆,可今日只觉聒噪。她坐在几案边已经许久了,不时张望外间的天色, 眼看着暮色渐深, 她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起初她还能忍耐,越是往后, 越是焦躁。
婉儿不来就罢了, 怎的连春夏都没回来?
太平总觉得事情不对劲,便放下了毛笔, 起身走至殿门前,歪头看向了清晖阁的院门——院门外是一条竹径,此时沐在夕阳之中,很是静谧。
“殿下, 该传膳了。”宫婢走近, 提醒公主。
太平哪里吃得下东西, “你,去打听一下……”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止住。虽说宫中皆知她与婉儿交好, 可宫人的认知里只以为两人是交流诗文罢了, 她若做得再过, 便会徒惹猜忌, 于婉儿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宫婢还等着太平吩咐,哪知太平转过了身去,“传膳吧!”
“诺。”宫婢退了下去。
太平坐回几案边,将画了一半的宜秋宫布局图折起收至案下, 杵着脑袋,满眼忧色地看着殿门外。
千万不要有什么变故。
此时此刻,太平哪里还恼婉儿,她只担心一切被她料中,二哥又把婉儿邀入东宫,春夏即便穿了宫卫军服,也进不了东宫宣谕。
一刻之后,宫婢们便将御膳端了进来,太平随便吃了几口,便命宫婢们撤下御膳。她再望向殿外时,月光已洒入庭院。
太平越想越怕,这个时候宫门已经下钥。她再次起身,走出了正殿,本想看一眼天色,却瞧见天上零星地飘着几盏孔明灯。看这孔明灯的腾升的高度,应该是才放飞没一会儿,并且放飞之人应该就在附近。
宫中没有哪个宫人敢在她的寝殿附近放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这般放肆的,天下便只有那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