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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隐约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天后是怎样的人?上辈子你我都见识过,此次东宫一案,殿下能查到什么,天后也能查到什么,甚至以天后的手段,绝对比殿下还快。”婉儿又切中了要害,“东宫的这些旧势力皆是阻滞,她若要登上那个位置,这些人或杀或流放,绝对不能放过。”
“她让我不杀,这样以后我便有拿捏他们听话的东西。”太平细思当中结点,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或许……这些人只是……只是母后觉得的小喽啰,所以杀与不杀并不重要。”太平想到了心颤处,“那本名册上记录的,应该不止我查到的那些人。”
那些人也正是阿娘想要真正收拾的。
在明处的敌人并不可怕,藏匿在暗处的才是最为危险的。
婉儿覆上太平的手,沉声道:“殿下势力骤然壮大,对殿下与天后而言,并不是好事。臣无意挑拨殿下与天后的母女之情,臣只是担心殿下会被人推到天后的对立面上,那时候,殿下如何抉择呢?”
太平只觉浑身发凉,确实如此。虽说有了这批势力,她确实可以利用这些人,在朝堂上做点什么,可利用是双刃剑。她利用这些人谋权位,这些人便会利用她,甚至她的父皇也会顺水推舟地把她放在那个位置上,逼着她与阿娘当着天下人做个抉择。
她在这个时候成为阿娘称帝路上的绊脚石,阿娘但凡有半点迟疑,便会永失先机。阿娘若是坐不到那个位置上,太平便更难谋到自己想要的。
若她选择了阿娘,先前她在父皇与阿娘面前的那些戏便白做了,父皇会顺势定她一个居心叵测、祸乱朝纲的大罪,甚至还可以顺藤设计,把脏水一起泼到阿娘身上,借机收回他给阿娘的特许。
这一计,好毒!
真是存了心的要让她与阿娘来个两败俱伤。
“没想到二哥幽禁多日,还能想出这样的狠招。”太平沉叹,想来李贤算准了太平只是父皇摆布的棋子,他献出名册,父皇定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父皇只须不断盛宠太平,把太平放在东宫位置附近,任由底下朝臣猜测,再借由名册上的暗子不断上书促成此事,这是真正的借太平这把刀来堵武后的野心。
给太平势力守卫大唐是假,父子同心算计武后是真。
婉儿沉叹,“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太平沉思片刻,正色道:“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全力相助母后……所以这份名册……”
“不可。”婉儿打断了太平,“殿下要谋那个位置,必须有自己的势力,是自己谋的,不是旁人给的,殿下明白臣的意思么?”
太平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瞒着阿娘这些事。阿娘教她如何藏拙,教她学习帝王之术,分明都在培养她,她若在阿娘眼皮子底下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她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阿娘。
“名册上有些人,殿下可以收为己用,但不是现在,而是将来有需要之时。”婉儿也希望天后能一心培养太平,可上辈子她在武皇身边伺候多年,她知道武皇最后的岁月里在纠结什么。等武皇给太平一个名正言顺,太难。储君之位,武家有一群可选的,李家也有一群可选的,太平要当天下第一个皇太女,她必须牺牲很多,做很多本来不情愿做的事。
尤其是她的婚姻与她的子嗣,她要拉拢那些人的支持,就必须献出自己。
太平紧了紧婉儿的手,哑声道:“上辈子我已经对不起母后一回了。”
“殿下,不交整本名册,却可以拿出一页名册来让天后安心,也算是帮了天后,不是么?”婉儿另一只手覆上了太平的脸颊,“君王的制衡之术,殿下需要好好修炼,臣会陪着殿下慢慢领悟的。”
太平哑笑,“婉儿今日来警示我,是让我藏拙吧。”
“殿下聪慧,在这个时候太过耀眼,只是坏事。”婉儿温柔一笑,“臣只给殿下谋平安,为殿下藏一些可用之人,以备不时之需。”
殿下自然可以跟天后母女情深,即便真到了那么一天,婉儿也相信太平会妥当处置此事。因为她心里的太平与那些弄权之人不一样,殿下从头到尾都保留了一份皇室最难得的天真。就凭这一点,太平得势,天后也能善终。
“好,我听婉儿的。”太平已经想好后面该如何与阿娘交代此事。
正当这时候,外面响起了春夏的急呼声,“参见天后!”
太平与婉儿大惊,这个时候怎的阿娘就赶回来了?
婉儿仓促之间,将藏在袖中的香囊抖出,捏在了手上,起身绕过屏风,跪在了屏风前,恭敬叩首,“臣,参见天后。”
武后身上透着一丝寒意,身上的大氅还没来得及脱下。她往前一步,高高睨视婉儿,“婉儿,你是真不把本宫的话记在心里。”
婉儿再叩首,“臣每个字都记得。”
“记得?”武后冷笑,听着太平快速穿衣的声音,她的声音更是寒凉,“公主尚未起身,妆容未施,你就近身伺候,你还记得你的身份么?”
婉儿心跳加快,“天后误会臣,臣绝不辩驳,可若这些话传出去了,只会污了殿下的声名,还请天后……”
“看来你什么都懂啊!”武后一声厉喝,打断了婉儿。猝不及防地,武后骤然掐住了婉儿的脖子,“明知故犯,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