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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在只有太平的时候,婉儿还是故作淡漠,一次又一次地把太平推远,独自舔舐伤口。那时候太平还不懂婉儿的心思,总以为世上最伤心的是自己,如今隔世再看,她才发现婉儿当初背着她咽下了多少眼泪。
    婉儿强忍心酸,她是想独占殿下,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她必须保证殿下安好,必须隐忍下所有的委屈,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成为殿下的绊脚石。
    上辈子她不知太平会爱她那般深,她总觉得殿下那样尊贵的人,见过世上太多美好的人与物,喜欢她这样的掖庭罪奴,大概只是一时兴起罢。偏生殿下就是个痴情种,每次婉儿以为殿下不会回来了,太平总会回头。一次如此,两次如此,一生一世皆是如此……哪怕是她给太平遗诏的那一晚,她以为她彻底伤透了她,没想到太平政变还是为了她。
    得过殿下如此深情,怎还能无动于衷?
    今生享受过殿下给她的万千宠爱,婉儿怎能与人分享殿下的爱?究其根本,她只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不管她再理智,再清醒,遇上了太平,总是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地酸涩,情不自禁地欢喜,情不自禁地想独占一个殿下。
    “殿下。”
    婉儿瞧见了太平眼底涌动的泪花,她知道太平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她也不想把气全部撒在太平身上。
    “都过去了。”
    太平听她语气软和了不少,心中更是酸涩。
    “心里不舒服,可以骂我,可以打我。”太平伸臂将她拥住,现下的婉儿冷得像块寒玉,她只想将她快速暖起来,“就是不准委屈你自己。”
    婉儿鼻腔一酸,“不是殿下的错。”说着,她拥紧了太平的腰杆,哑声道,“是我贪心,忍不住地贪心。”
    “贪心些好。”太平含泪笑笑,“怕的就是你口是心非,躲起来不让我知道。”
    婉儿吸了吸鼻子,轻轻地推了两下太平,垂首道:“殿下是真的不宜在我房中久留,会招惹羽林军猜疑,他们大多是武皇的……”
    “我与武攸暨说了,今日不启程。”太平打断了婉儿的劝诫,定定地望着她,给了她一个理由,“本宫伤了,不宜上路。本宫今日来你房中,就是让你给本宫上药的。”
    婉儿没想到太平竟还没有演完戏,忍不住捶了一拳的肩头,“殿下如此,会被旁人笑话的。”
    “相信此事的人越多,阿娘便越不会怀疑我。”太平说完,低头将房门锁好,牵着婉儿回到了床边,拉着她坐下。
    婉儿怔然看她,“殿下要做什么?”
    “一夜未眠,本宫头疼着呢。”太平一边说,一边在婉儿面前蹲下,亲手给她除去鞋袜。
    婉儿急忙按住太平的手,“殿下这样于礼不合,臣可以自己来。”
    “驸马听话。”太平抬眼对上她的眸光,笑意轻柔,“本就应该妾来伺候你。”
    这两句话无疑是戳心窝的,足以抚慰昨夜的寒凉,让婉儿的心霎时温暖起来。堂堂镇国公主给她一个小小内舍人除鞋去袜,伺候她解衣躺下,若不是真心真意地喜欢,太平岂会如此“卑躬屈膝”?
    殿下给足了她宠爱,也给足了她尊严。
    即便恃宠生娇,她也知道哪里是分寸所在。
    太平除了鞋袜外裳,与她一起躺在了床上。不等太平拉扯被角,婉儿已支起身子,给太平拉了被子盖好,温柔地掖了掖被角。
    “妾给殿下揉揉。”
    婉儿也会心疼太平的。
    太平鼻酸难受,不想让她瞧见眼底的泪花,便钻入了婉儿的怀中,合眼道:“对,爱妃给我好好揉揉,头疼。”
    李唐皇室多有头风之症,先帝高宗若不是风疾缠身,只怕也不会有今日的武皇。虽说有些时候太平说头疼只是哄她亲近,可随着太平年岁渐长,太平提及“头疼”二字,于婉儿而言都是忐忑。
    婉儿的指腹柔柔地在太平的额角打着圈儿地揉着,温声问道:“殿下经常头疼么?”
    “遇上你就想头疼。”太平打趣了一句。
    婉儿是认真的,“妾想听真话。”
    “我知道父皇有风疾,可我几个哥哥都没犯过风疾,想来我应该也不会有。”太平睁开眼睛,指尖在婉儿心口信手画着,“就算有,我也不怕。”
    婉儿蹙眉,“若真有,应当早些寻访名医医治。”
    “婉儿便是我的名医。”太平仰起脸来,她说的也是真话,“给我揉一揉,我就不那么疼了。”
    “殿下!”
    “好!我依你!”
    太平可不想惹她生气,她好不容易才把她哄暖,可不能又让她变成一只带壳的刺猬。反正这次回去,她还要与张谡商议脉象一事。该用药则用药,该行针便行针,将来这些日子,她有许多事要劳烦张谡去办。
    况且,她也担心婉儿的身子。
    “我依了你,你依不依我呢?”太平往上蹭了蹭,与她共枕相望。
    婉儿疑惑,“依殿下什么?”
    “我找大夫瞧,你也找大夫瞧。”太平直接说明白,“你总是折腾自己的身子,我得找人好好盯着你调养!”
    婉儿张了张口,只觉理亏。
    “依不依?”
    “诺。”
    太平不禁失笑,伸臂将婉儿搂入怀中,呢喃道:“我们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