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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有——”
还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当他发现电话已经挂断,再往楼下看,那个人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齐誩忽然间很慌。
放下手机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匆匆擦掉自己刚才画上去的东西,还擦了好几下。整面玻璃窗上的雾气被擦得不留一丝痕迹,剧烈的心跳却没有因此放慢。
他后悔自己顾得擦窗,耽误了时间。
因为在他还来不及赶到大门前的时候,那扇门已经传来钥匙的转动声,打开了一条缝。
心慌意乱之下,他一把扣住门板,死死抵住那里不让门外的人进来。
“等一下,先不要进来!”
“齐誩,”看不到门外的人的脸,却能听见他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厚重的感情让齐誩有些恍惚,“让我看看你。”
“你先……等一下……”
齐誩急促地喘气,连那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说得断断续续。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清醒的地方指挥着右手,用力扳在门上,阻止它再进一寸。
他目前只有一边手能用,而且老实说,因为精神紧张到了极点,浑身上下真正能使出的力气寥寥无几,这样做只不过是无谓的挣扎。如果沈雁愿意,完全可以一下子把门推开,但是门外传过来的力道是经过斟酌的,刚刚好达到平衡。足够维持门打开的状态,却不会至于强硬闯入。
渐渐恢复的意识了解到这一点后,齐誩稍微挣回一口气,虚脱般喘着。
可是,下一刻他的呼吸又屏住了,因为自己扣着门板的手被那个人的手轻轻覆上,然后握合——是非常坚定,充满了渴求的握法。
门静止不动。
门缝打开不足二十公分,由外向内漏下一片微白的光。
齐誩低头的时候,隐隐可见沈雁的影子占去了光的一角。可是此时此刻,在他心里,沈雁却占据了全部。
十指相贴之处,像灼烧一样烫。
“等……”喘息过于急促,气流进出喉咙的声音几乎到了尖锐的地步。话都说不完。
沈雁确实在等。
虽然在等,两人相握的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心脏提到嗓子眼上,一阵突突直跳,齐誩在那种震耳欲聋的鼓声中头晕目眩。怦,怦,怦,擂得无比急切。声音愈大,眼前愈是白花花的一片,仿佛站在棉花堆里,两只膝盖发软。
“齐誩,”比起这些,那种喃喃低语般的呼唤,是他最难以抗拒的,“我可以等,等到你觉得可以为止。”
“嗯……”嘴唇颤抖着应了一声。
“但……可以让我,站在你身边等吗?”沈雁低哑地问。
用这么卑微的语气,说出这样恳求般的话,简直是犯规。轻而易举触动了那个令他心软的机关,卸去他的心防,让一切挣扎变得无力。
手的力道只不过松了一下,门已经蓦地向内敞开。
那一刻,齐誩下意识低头,因为他暂时还无法直视沈雁的眼睛。手从门上脱落,然而握着他的那只手却不离不弃,追随着他一同放下。
然后,轻轻一拉,他整个人便落入面前那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三十一章
门打开了,然后阖上。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缓缓扣合的轻微响动,门外照进来的最后一寸光线随之消失。
齐誩这一刻闭着眼,像在黑暗中摸索的盲人,无助而彷徨,只能依靠听觉和触觉寻找归宿。
而他的归宿先找到了他。
“齐誩。”第一次,从那么近的距离内传来。
沈雁的声音,他的名字——以及两者结合时潮水一般满溢的感情。他就像潮汐时的堤岸,一寸寸为之淹没,心甘情愿沉浸其中。
之前握着他的那只手放开了,这一次,轻轻拢住了他的后脑,让他靠上肩头。顾及到他骨折处的石膏,这个拥抱甚至没有用力,仅仅是用双臂极其克制地环绕过去,围起彼此之间一个很私密,却很温暖的二人世界。
——好温暖。
齐誩低喘一声,虚脱似地将额头抵在面前那个肩膀上,脸埋进他的衬衫,双眼睁开一半,恍恍惚惚地眨动。
右手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紧紧抓着他的腰间的衬衫一角。
一直以来害怕自己沦陷。真正沦陷的时候却害怕对方松手,打开坚硬的茧,容许内心产生的一分脆弱坦露在外,让那个人暂时替他挡下所有的风风雨雨。
惟有明白了两个人的安定,才发觉一个人的漂泊。
孤舟也有需要靠岸的时候,不是吗。
“沈雁,”他声音喑哑,微不可闻地,地问,“你……是吗?”
“是。”并不明确的问题得到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
齐誩轻轻长出一口气,似叹息,又似喜悦,仿佛倦极了的人最终得以入睡,重新闭上眼睛。
起初紧紧攥着沈雁衣服的手终于松开。带着少许颤抖,慢慢向上探去,手掌放平,义无反顾地抱住那个宽阔的后背。
已经无所谓了。
不管结局是什么,他都渴望着开始。
而且,绝非是重蹈覆辙,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沈雁。沈雁是不一样的。
至今自己收获的全是安心,温暖,和幸福——完全不一样。
屋内回归静寂。
壁钟秒钟一格一格走过的声音,窗后雨点弹着玻璃的声音,还有水龙头下许久才响起一次的滴水声,此刻无比清晰。
语言已经失去用途,两个人在门后这个昏暗的角落里静静偎依,与世隔绝,相互成为唯一。
沈雁侧着脸,脸颊贴着他的发鬓,半边脸埋在他的头发里,眉头微蹙——那是一种苦苦隐忍,不舍得进一步触碰的神情。手指顺着齐誩颈后的轮廓缓缓向上摸索,逐一错开,深入到那些柔软的发丝里,仿佛对待一件极其珍视的物品般轻轻抚弄。
头皮上传来的触感有些痒痒的,又暖和又舒服。
忍不住挨得更近。
鼻尖碰到沈雁的耳廓,不自觉慢慢磨蹭,偶尔有一两绺头发撩过脸颊,喉咙深处便涌上来无法言喻的甘甜。
最开始时那种剧烈的脉搏已经平息。
此刻的他,胸膛接近喉结的地方仍旧可以感受到一下又一下的强劲心跳,重重撞着胸口,却不至于呼吸困难。只是体温还降不下去。
而那满满的一桌饭菜则相反,等不了太长时间。
“饭菜……要冷了。”声音听上去像患了高烧。嗓子似乎烧坏了,这句话完全是用气息念出来的,五个字轻飘飘毫无重量。
“嗯。”沈雁轻声答应,却不见任何动作。
齐誩自己也一动不动,安静地留在他的怀抱里,双目闭合,听着对方胸膛上传来同样有力的心跳声。
弥足珍贵的时刻,再长也会觉得短暂。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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