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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大事外,还有两篇文章。
第一篇编辑备注了是来自凡尔赛的信件,“虽然与本报的意见并不一致,但我们想巴黎的人们有听到对他们的威胁的权利,考虑到他们面临的风险,因此刊载了这篇文章。”
这封信的言辞不可谓不激烈:“任何人支持反对国王的异端,都是叛乱行为!国王是上帝选定的统治者,是法国的最高权威。背叛国王,就是背叛法国、背叛上帝——所有的叛乱者,最终归属都是地狱。”
“你要支持那个不知是从哪个日耳曼臭水沟出来的异邦女人,还是上帝为你选定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七?”
“请记住,即使是首都,巴黎也不会幸免于难。很快,军队将会荡平这里,叛乱者的鲜血将成为净化巴黎的圣水。”
在同一版面上,另一篇则是受权自女王的政令:“关于税收改革的说明”。
“法兰西全国共有两千六百万人,第一等级的贵族与教士仅占其中不到百分之三,却占有了不成比例的巨大财富与土地。他们享用着祖先抢掠而来的财富,却拥有税收豁免,用你们的血汗钱构筑他们奢华靡费的生活。路易十六和我都认为,这样绝非正义。”
“凡尔赛不是法国的中心,更不是法国的全部。我们曾经走访这个国家的各个角落,我们听到了那些组成了人民绝大多数,却几乎从未发出的声音。曾经,他们无法表述自己,他们必须被别人表述……但现在,这些声音将成为王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罪恶已经在所有人面前发生,暴行永远也无法阻止我们的决心。我将废除贵族与教士的税收豁免,在法兰西的法律面前,当人人平等。”
这份报纸就像以前的无数份一样,在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巴黎。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政论小册子,“是谁给了贵族和教士踩在我们身上的权利?上帝何时指示我们,我们必须要养活他们?”
“他们的地位不是与生俱来的,不是上帝赐予的。他们就是法兰西的蛀虫!”
巴黎的人们原本就对讨论政治十分热衷,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混乱时刻,更是几乎群情激愤。
对于占这里绝大多数的市民来说,他们从新国王即将上任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期待他所承诺的税收改革——直到他们亲眼目睹暴行在光天化日下发生。
人性就是如此。当一件事长久以来都是如此时,人们往往难以察觉它存在的不合理之处,任何改变都需要额外的推力才能进行。
但一旦有人说出“要改变”的时候,就像猛然打碎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让人骤然发现那些长久存在的习惯与制度是这样的不合理,他们一刻也不能再忍受下去。
而当希望已经在人们心中燃起的时候,让它在下一刻骤然断绝,无疑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上帝选定的统治者?上帝选定的统治者是路易十六!上帝选定了他来告诉我们,我们是时候夺回自己的权力了!”
整个巴黎都仿佛即将被点燃的柴堆,这一切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达到了最高潮——
流亡海外多年的伏尔泰应女王的邀请,返回了巴黎。
那一天,无数人就像此前送别带来奇迹的炼金术师一样,举着火把拥挤到码头前迎接这位大名鼎鼎的思想家,欢呼声响彻整个城市,甚至连在另一端把守着城墙警戒入侵的人们都能听见。
对于巴黎整整一代人来说,他们几乎是读着他的著作长大的。在这个国家最危险的时刻,他来到了巴黎,而不是凡尔赛——
这让人们彻底知道,他与人民站在一起。
“陛下,我已经久仰您的大名了。”被护送进卢浮宫后,这位年已81岁的老者对安塔妮亚淡淡地微笑道。
“我的两位老朋友都向我提起过您——一位是俄罗斯的女皇陛下,另一位现在还在为您提供建议。”
“斯密先生?”安塔妮亚问道。
亚当·斯密此前离开过巴黎三个月,说是去拜访老朋友弗朗索瓦——也就是伏尔泰的本名。在被法国和普鲁士的国王都不欢迎之后,这位思想家住在法国和瑞士边境的凡尔纳。
“是的。”
“陛下,我能理解您在幼年时受到了叶卡捷琳娜陛下的重要影响,”老人皱纹深深的眼睛里透出深邃而犀利的光芒,仿佛能看清世间的一切秘密,“但这不足以解释您为何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动作——请原谅我用‘激进’一词来形容您的政令。就连大权独揽的沙皇陛下也不曾这样做。”
“还有一点。我其实不理解您为什么还要留在法国……无意冒犯,但如果您尽快离开这里,回到奥地利,我想您的父母有能力保证没有法国人可以伤害到您,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
伏尔泰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直觉,法国将要有前所未有的大事发生了。”
安塔妮亚沉默地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人。
其实上一世,老人回到巴黎的时候,她也接见过他。
但她那时对复杂的哲学思想毫无兴趣,接见只不过是因为这是作为王后的义务。她不懂他的理论,正如她根本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年内,法国将会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上帝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的轨迹。
剧变的烈火最初从巴黎燃起,上一世是如此,这一世也是。
若是几年前的她被人告知她自己将会亲手点燃大革命的烈火,她一定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可是如今……一切的不可能都成为了可能。
为什么?
她住过最奢华灿烂的宫殿,也住过阴冷潮湿的死囚室。
她坐过黄金打造的豪华马车,也坐过被民众扔满石块和泥团的刑车。
曾经的她走上断头台之前,也曾问自己为什么。
如果没有经历那一场剧变,她会像这片大陆上世世代代的无数位王后一样,在跳舞、欢笑、打扮、施舍中度过一生,生儿育女,最后作为一位尊贵、美丽而无聊的王后,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地死去。
她永远不会有机会知道,那一顶王冠究竟代表着怎样的重量。
在死亡面前,她给自己写道:“只有在不幸之中,才真正知道自己是谁。”*
那顶王冠太重了。
她终于理解了、原谅了,她原本以为一切都应该在她的鲜血染红断头台的那一刻还清了。
她以为这一世,她会拼尽全力阻止自己再度陷入当初的危险之中。
——直到那个还未正式戴上王冠的男孩在一声枪响之中,倒在她的身边。
她曾在死前给孩子留下遗言,“不要为我们的死复仇……我原谅了所有带给我不幸的人。”
可从路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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