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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微雨身世坎坷,她的密辛,赫连臣看过一眼。
那燕微雨原本是燕家大小姐,十年前被人掳走,燕家为了名声,谎称她染病去世,那燕微雨原本和沈家大公子有一门亲,但她被人掳走后,沈家人便退了这门亲事,可怜那大小姐回到京城,却有家不能回,未婚夫也成了别人的,辗转飘零,而后流落风尘,成了天香楼红极一时的花魁娘子。
燕微雨,赫连章,封灵疆。
燕微雨和沈钧之死有关,燕微雨和封家小姐关系密切,赫连章和神秘的封家大小姐也走得近,封大小姐对皇帝恨极。
还有,她有同心蛊的解药,仵作在赫连章尸体上发现了听心蛊。
这两种蛊,世间罕有,她既然有同心蛊的解药,那听心蛊,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她和小皇帝,到底有什么密辛?拿这么多人命做筏子,竟然还动心思到赫连章头上,是笃定他赫连臣一定会如她所愿吗?
蛇蝎女人,怎能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封家,东西宫皇后,封丞相。
他赫连臣,必然不会让枉死的亲人九泉之下死不瞑目。
皇帝荒唐,竟然迎了这样一个人做西宫皇后,他赫连臣,百官之长,门生幕僚无数,手握骊天半数兵力军权,随时可以,清君侧。
也可,改朝换代。
重阳节。
钦天监所言,今日九星归月,时冲甲午,六合进贵,大吉!
正是皇帝大婚,娶东西宫皇后。
秦惊鹊穿了帝王喜服,她坐在梳妆台前,旁边放着金红色的帝王冠冕,王常给她梳妆,梳着梳着,哭了。
“老奴终于看到这一天了,老奴真为陛下高兴。”
秦惊鹊看了他一眼,心想,今日大概只有王常公公会高兴了。
带上帝冕,正好衣冠,她从未央宫出发去钦天监,皇帝仪仗队候在宫门前。
出了宫门,候在宫门前的不只是仪仗队,还有一个穿了一身别扭红衣的人。
是南棠。
他穿了一身红衣,发不束,腰带不系,脸色苍白,目光空洞洞的看着秦惊鹊。
秦惊鹊问王常:“他怎么出来了?”
王常道:“兴许是要来送一送陛下。”
中了听心蛊,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怎么可能做这些?
她过去,拉住了南棠的手。
“站多久了?”
他没有回答,他不会回答。
秦惊鹊也不在意,叫人拿来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她摸摸他的头,道:“回去,好好吃饭,等我回来。”
她是他的主人,中了听心蛊后,他只会执行她的话,她说,他做,毫无灵魂,不会变通,就是是牵线木偶。
可是刚刚,他没有立即执行她的话,她叫他回去,他似乎愣了一下,反应很慢。
愣了一下,才转身,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停下来,回头,皇帝已经上了帝辇。
他看着浩浩荡荡的帝王仪仗队扬长而去,站在原地,怔怔的、木木的。
有宫人小声窃窃私语:“这傻子还穿了一身红衣服,他以为陛下会娶他吗?真是可笑!”
乾清门。
皇帝迎了两位皇后,在乾清门接受百官朝拜,受拜后,皇帝牵着两位皇后进皇室祠堂跪拜列祖列宗。
证婚人是一个年过半百德高望重的宗室郡王,他在一旁宣读皇后册封诏书,读完之后让帝后跪拜天地,跪拜祖宗,而后让两位皇后上皇家玉蝶。
看着自己的名字刻在玉蝶上,封黎仍觉得这一刻如梦似幻,证婚人交给他皇后册宝后,还是感觉落不到实。
他,真的做了她的皇后。
期盼许久,却没有想象中的欢喜。
那次封灵疆留宿在未央宫后,他与皇帝便闹僵了,皇帝做错了事,给他的解释更像是质问,他怎么都想不通。
想不通皇帝为何有了他,还不能拒绝封灵疆,想不通妹妹原本高洁善良,如今却是如斯卑劣恶毒,想不通看不透陛下爱不爱他。
大抵是喜爱的,不然为什么给他皇后之位。
大抵是不爱的,不然陛下为什么轻易也许了旁人皇后之位。
如果今天这场大婚只有他和陛下,他一定会高兴的,他会想,看吧,他和他的陛下在一起对抗这个世界呢。
现在,多了一个封灵疆,一切都变了质,他只是皇帝荒唐事上的一笔,算是一个笑话,两兄妹一起嫁与帝王,这个笑话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有人高兴吗?
连皇帝脸上都没有笑呢。
封家,封丞相送走一双儿女后,便开始遣散家奴。
把所有的下人安顿好之后,他关上了丞相府的大门,而后在封家祠堂里的房梁上挂上三尺白绫。
他一身清正廉明,不曾有过半分亏心,然老来得这一双儿女,却把封家的声名都败了干净。
人活一世,求的是体面,可是他连祖宗的体面都保不住,现在天下人都在戳他的脊梁骨,说他生了一双妖媚惑主的儿女。
皇帝灭卢国这一祸患,朝堂上大力推行以法治国,骊天的国力在稳步上行,原本有望做一个圣明君主的,黎民百姓惯会为天子找借口,都倒是封家这一双祸国的兄妹迷住了陛下,才有此荒唐之举。
他已无颜面对这个尘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