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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你心虚了

      那一晚,彻夜难眠。
    隔天,我以睡眠不足为由向班导请了假,整天躲在小木屋内,逃避了闯关活动。
    我把整个人窝在棉被里,睁眼闭眼看到的却都是近在我眼前的老师的脸。
    然而,只要一想到那个吻,某种既愉悦又痛苦的感觉就会霎时布满所有感官,教我不知如何自处。
    不同于每次被学长亲完后,反射性地就想要尽快抹去的那种感觉,从外面回来之后,纵使我满脸都是眼泪与鼻涕,我也没有去洗脸。
    老师的脣印还在,直到现在,我都还是反覆地去触碰。
    和老师接吻固然是幸福,但那却是老师意图给我的切身惩罚。
    这么说起来,老师现在在做什么呢?毕竟是负责带领班级的人,想必是有认真地在工作岗位上吧,明明昨天在外头待到凌晨的。
    他会因为我们之间的事情而受到动摇吗?还是像他一直以来那样,过得与平常无异?
    老师借给我的那件外套,我将它留在长椅上了。我不敢将之拿回房间,深怕有人会因此发现我的外出,甚至察觉我与老师的接触。
    不晓得那件外套最后,有没有回到它的主人身边呢?
    就这样,我在房间内躲到下午准备回程的时间了,才整理了下仪容,然后拖着行李离开小木屋。
    在排队等候游览车时,我远远地看见了在整队的老师。
    一班与十二班,隔着十一个班级的距离,我还是认出来了,那个人是老师。他看上去精神奕奕,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昨天老师说我因为是年轻人所以身强体壮,今天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老师是个成熟的大人了,所以知道要公私分明,不能因为个人的事情而耽误了该尽的义务?
    抑或是他真的不介意?
    移开目光,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别再去想了,于筑嫣,你受到的折磨还不够吗?
    下山的路崎嶇颠簸,又有许多转弯,对于睡眠不足又没准备晕车药的我来说成了一大考验。虽然我已经坐在游览车前半段靠窗的位子,依然觉得脑内好像被剧烈摇晃着,噁心的感觉也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过弯逐渐加剧。
    坐在我隔壁的女生正和后面的同学们开心聊着天,我努力遏止着想吐的衝动,就怕会破坏其他人的兴致。
    「你们知道吗?关灿熏他半夜差点想跑出去找东西吃,明明已经把带来的泡麵都吃掉了,他还是说他肚子饿,我们都笑他肯定是晚餐没抢到食物!」
    「真的假的?怎么印象中他拿了不少啊?还是他其实是个大胃王?」
    只是他们交谈的声音此时此刻对我来说却很像噪音,让我的头愈来愈痛,整个脑袋也愈来愈晕。
    忽然,我听见班导的声音:「灿熏,车辆移动中不要离开座位喔!」
    勉勉强强睁开一隻眼,我看见灿熏直接将班导的话当作耳边风,逕自走到我的座位旁,拍了拍我隔壁女生的肩膀,「我跟你换个位置吧,后面那群人好像说有些故事想跟你分享。」
    热爱八卦的她当然说了好,蹦蹦跳跳地就往后面去了,再一次完美示范何谓无视班导的警告。
    我旁边的位子空出来后,灿熏马上坐了下来,接着又扭头对附近的人说:「欸,待会我可能会睡个觉,你们如果要聊天,记得小声一点啊。」
    「关灿熏你未免太大牌了吧!」一个男同学无情回呛,但两人平时其实感情很好,因此呛完之后,他还是尽可能地就没有再讲话了。
    我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禁也觉得有点莫名,灿熏这是在搞什么?
    只是随后,我就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塑胶袋。
    或许也捕捉到了我的视线焦点,灿熏直接将塑胶袋递给我,「有需要时就用吧。」
    「……会有异味飘出来的。」我有些犹豫,讲起话来却已是有气无力。
    「放心,你旁边现在是我,你吐完我会马上把塑胶袋捏得紧紧的。」
    「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你?」
    「同班这么久就已经是孽缘了,还差这么一件小事?」灿熏痞痞一笑,「再说,你很麻烦,我早就知道了。」
    我真恨自己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谢谢喔。」
    熬过蜿蜒的路程后,终于抵达了学校。下了车之后,我立刻联络了爸爸,灿熏则在处理掉我的呕吐物之后,回来陪我一起靠在校门旁的墙壁上等候已经在半路上的爸爸。
    「所以你为什么会失眠?」灿熏随意找了个话题。
    「我怎么知道。」我一边用手按摩着额头,「可能是认床吧。」
    「少来,国小国中毕旅都没听说过你会认床,何况这个小木屋的床睡起来超舒服的。」
    「我就上高中之后突然会认床了,不行吗?」
    灿熏沉默了一阵,依稀瞥见他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应该跟汪汪有关吧?」
    我万分震惊地朝他看过去。
    「你、你在说什么?为什么会跟老师有关啊?」我乾笑了几声,想要掩饰不自然的语调。
    「你心虚了。」
    灿熏这句话说得太过肯定,我半晌都找不出言语来回应。
    「于筑嫣,你是不是真的太瞧不起我了啊?不管是今天在车上的事,还是关于汪汪的事。」灿熏转头面向我,神情是少有的认真,「很多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包括你喜欢汪汪,以及上一次运动会时,你究竟为何而哭。我猜你在走廊上发疯的那次,应该也八九不离十吧?」
    我还是怔怔地盯着他,始终组织不出言语。
    「瞧你的反应,我应该都说中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可恶,怎么又是他啊?那种傢伙到底哪里好了?」
    「为什么……」我终于喃喃出口,喉咙极度乾涩着,「为什么你会知道?」
    「我不是才说过吗,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灿熏很是无奈,「身为认识你最久的同学兼朋友,你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像是高一时,你突然开始学习化妆打扮,应该也是因为汪汪吧?」
    「那是……」我停顿了一下,才忽然意识到,「等等,既然你早就知道了,那关于我和学长,你都不觉得奇怪吗?」
    「那倒是还好,反正我本来也就搞不太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他嘴角一勾,「况且,要跟汪汪在一起实在太难了,而且也没有人规定只能和喜欢的人交往吧?不过,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所以才会时不时揶揄你们,原来你是真的都没发现啊?」
    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是爸爸打来的,告诉我再转个弯就到了。灿熏见状,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送我上车后便与我道别。
    我的整颗脑袋都乱哄哄的。
    这趟公民训练,发生了太多预期之外的事情,我觉得我的脑子一时已无法负荷。
    回到家后,我立刻传了讯息给阿森,想要拉他一起陪我陷入混乱的漩涡中:「老师跟我的青梅竹马,好像都知道我喜欢老师了。」
    然而,往往晚上总是很快就会已读的阿森,今天却反常地还没有上线。
    或许是不在电脑前吧?毕竟他好像不是个爱用手机的人,如果要求人家一定要秒读,也未免太不讲理了。
    可是我等啊等,直到我要准备睡觉了,都还没等到阿森读讯息。
    我虽然困惑,但又觉得可能只是刚好在忙,就也没放在心上了。
    毕竟最近,令我烦心的事情已经太多。
    那一晚,我仍旧没能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