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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46节

      直到四天前,大皇子楚翊宣了他觐见,让他上书一份折子,弹劾康王强夺臣妻。
    他们英国公府地位稳固,根本就没必要站队,也不必争什么从龙之功,所以方怀睿本不想牵扯到皇室这两方的内斗中,打算装傻拒绝,但是楚翊给他看了一本账册,吓得他几乎魂飞魄散。
    他这才知道夫人助娘家借着英国公府的名头在豫州偷偷占有了几个铁矿山,私采矿石,当地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管。
    虽然这件事上受益的人是庾家,但是,庾家对外打的是他们方家的名号,两家又是姻亲,方家根本就撇不清关系,他也脱不了“管妻不严”之罪……
    按照律法,铁矿是国有,民间不可私下开采。
    私占铁矿罪名不轻,可以给皇帝足够的借口来夺方家世袭罔替的公爵位,降公为侯,甚至是伯。
    方家能有今日的地位,是方家先祖以生命、血肉为代价换来的,绝对不能败在他手上!
    方怀睿权衡利弊后,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应下。
    因此,他才会大张旗鼓地连续三天上书弹劾了康王夺臣妻。
    其后,又经楚翊的授意,让夫人去了定远侯府下小定礼,轰轰烈烈地闹了一场,闹得不惜惊动了整个京城。
    其实楚翊行事从来没有解释过他的意图,他只会吩咐方怀睿何时该做什么,但是方怀睿有眼睛,也有脑子,会看也会想。
    过去这段日子,方怀睿从一开始的慌了神,到后来,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打算在危机中寻找新的转机,他一直在悄悄观察这位年轻的大皇子。
    不得不说,楚翊的运筹帷幄,他对时机的把握、对人心的揣度、对大局的了然于心都让方怀睿另眼相看,年纪轻轻,心思就如此细腻缜密,他躲在幕后,四两拨千斤,就一步步地把事情推动了他想要的局面。
    每个人都不过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而已。
    怦怦!
    方怀睿的心跳蓦然加速地跳动了两下,眸底炯炯有神,颇有些血脉偾张的兴奋。
    以楚翊的心计与手段,显然是一个值得效忠的明主。
    康王势大,楚翊需要勋贵的助力,方家对楚翊也有用,彼此合作,对双方都有利。
    甚至于,方家若能助楚翊成事,还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这时,楚翊把那把短剑彻底拔了出来,细细地打量着那轻薄锐利的剑身,看也没看方怀睿,道:“方怀睿,坐下吧。”
    方怀睿闻言,总算彻底放心了,脸上的笑容也深了三分。
    他没急着坐下,大大咧咧地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地与楚翊讨价还价:“殿下,看在臣为殿下办好了这件差事的份上,能不能免了臣的罪?殿下放心,臣以后绝对管好庾氏这婆娘!”
    方怀睿笑容热络,仿佛与楚翊是多年的老相识似的,言语之间,就像这次的事他不是被楚翊威逼,而是领了件差事。
    他说这番话也的确真心诚意,经过这次的教训,他不仅会好好约束庾氏,更不会轻轻松松地放过庾家。
    楚翊低低地一笑,随手舞了个剑花,简单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利落。
    那银色的剑光映入方怀睿的眼中,让他一时有些晃眼,心下一紧,惊疑不定。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回忆着自己方才说的话,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楚翊干脆地把那把剑插回鞘中,然后往边上一放,发出“啪嗒”的声响,问道:“方怀睿,你知不知道庾家还藏了一个人?”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似乎与方怀睿闲话家常。
    ”……“方怀睿一脸错愕地看着楚翊,一头雾水。
    楚翊徐徐道:“天历元年二月,庾家有一位姑奶奶携刚出生的幼子大归。”
    “前一年,前朝庾皇后和弘武帝死在火海中的时候,据说怀胎八月。
    楚翊说这两句话时,就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又似是绵里藏针。
    第072章
    东暖阁内,霎时一静,时间仿佛凝固。
    香炉里的熏香燃尽,小内侍赶紧替换起新的熏香,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方怀睿感觉像脚下像是一片刀山火海,差点没跳起来,双拳握紧,用力到指节发白。
    他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楚翊的意思,面沉如水。
    方怀睿高大魁伟的身躯再次绷紧,犹如一杆长枪屹立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中。
    他深吸一口气,方才字字清晰地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庾家收留了前朝的皇子?”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关之间一点点地挤出来的,心脏随之收缩成一团。
    楚翊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方怀睿更慌了,心口似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本来楚翊手里的这本账册虽然会给方家造成一定损害,但是他知道凭着他与方家的地位,只要他肯投向楚翊,这件事十有八九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而现在,庾家这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了。
    要是庾家真如楚翊所言作这种大死,即便罪不及出嫁女,此事也没法善了,庾氏既然都敢背着他替庾家私占铁矿了,说不定还会背着他用英国公府的名号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想到这里,方怀睿就觉得脚心发寒,一股彻骨的寒气直冲向脑门。
    他的络腮胡微微抖动了一下,忍不住又问道:“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可有实证?”
    楚翊不答反问:“庾氏为何执意要和定远侯府结亲?”
    方怀睿:“……”
    实际上,方怀睿也问过庾氏这个问题,庾氏说顾家的顾云嫆八字好,她请人算过,顾云嫆可以旺夫家。
    对于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方怀睿说不上信不信的,也没太在意。
    反正儿子是庾氏亲生的,她总不至于害儿子吧。
    可现在再想来,整件事疑点重重,让人费解的地方太多了。
    怦怦!
    方怀睿的心跳猛然加快,如擂鼓般,额头又开始渗出冷汗。
    从楚翊的样子来看,也不像是在信口胡言。
    楚翊的唇角浮起一丝温文的浅笑,殷红泪痣在阳光下如宝石般耀眼,又道:“庾家那位大归的姑奶奶,夫家姓白,在青州乃是世家大户,夫君体弱,她嫁去七年方得一子。天历元年二月,白家大火,全家死,庾氏因在娘家探亲,侥幸躲过一劫,其后,庾家作主,白家族长允其携子大归。”
    “其后,庾家不仅把青州的千亩田地给了白家,还将青州盐引也让给了白家……方怀睿,你以为这是为何?”
    “……”方怀睿颊边肌肉急速颤动,再次无言以对。
    他不喜庾家骨子里那种自命不凡的世家做派,这些年一直远着庾家,怎么也没想到庾家竟然胆大致此!
    顿了一下,楚翊轻轻一笑:“还要不要我继续往下说?”
    不等对方回答,楚翊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前朝庾皇后有一块羊脂白玉佩,是庾家的传家物,圆形,玉佩上刻着凤纹,凤首无眼。”
    “庾皇后的一幅画像上就配有此玉,但这块玉佩在庾皇后死后再无踪迹。”
    “英国公可曾见过?”
    楚翊笃定地直视着方怀睿,双眸锁住了他,笑容温润,明明在笑,却让人心头发寒。
    方怀睿双眸睁大,先是闪过一抹迷茫,不知为何,觉得楚翊描述的这块玉佩有点眼熟,楚翊这番话更像是意有所指,似乎是特意说给他听的。
    难道他在哪里见过庾皇后的这块玉佩?!
    方怀睿努力地搜索着记忆,剑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对了,方怀睿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
    那天,庾氏的裙边有一块摔得四分五裂的玉佩,是羊脂白玉材质,当时庾氏还欲盖弥彰地挪了一步,试图挡住那块摔碎的玉佩,明显心中有鬼。
    方怀睿回忆着那块碎玉佩的样子,玉佩被摔成了五六块,但是看轮廓应该是块圆形的玉佩,玉佩刻着凤凰……
    凤首无眼!
    方怀睿的眉棱猛地一跳,鼻息加重。
    他慢慢地抬头再次看向楚翊,脖颈僵硬,眼神更加敬畏,心头也愈发混乱。
    问题是,楚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见过庾皇后这块玉佩的?!
    他英国公府的事,楚翊又是怎么知道的?!
    楚翊在南越为质多年,他何时在英国公府布置了眼线?!他在京城其他府邸是否也同样安插了眼线?!
    方怀睿登时觉得如芒在背,感觉仿佛自己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在了楚翊的眼中。
    庾家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知无论是庾家,还是方家,在楚翊跟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秘密!!
    这一刻,方怀睿真是屠了庾家满门的心都有了。
    “方怀睿,你说,我能免了方家的罪吗?”楚翊把方才方怀睿的问题抛还给了他,俊美的脸上噙着雍容而闲适的浅笑。
    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黑得深不见底,浩瀚如夜空,亮若星辰,静静地闪着幽寒的光芒。
    终于,方怀睿一撩衣袍,默默地跪了下来,屈膝跪在冷硬的金砖地面上,头伏得极低。
    这是臣服的姿态。
    这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方怀睿就像是在水深火热里走了一回,把人生百味品尝了一遍。
    周围十分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到窗外落叶飘下枝头的声音。
    方怀睿屏息以待,心提到了嗓子眼,后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一个身形削瘦的中年内侍来到方怀睿身边,对着楚翊躬身行礼:“殿下,皇上请您上朝。”
    跪在地上的方怀睿眼皮颤了颤,忍不住抬眼去看坐于御案后的楚翊,他身上穿的那袭大红皮弁服在旭日的光辉下闪着微光。
    皮弁服是皇子朝服。
    很显然,楚翊早就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甚至于确信康王何时会屈服。
    整件事的每一步、每一环节都在他的算计中,其心思之缜密已经到了令人为之叹绝的地步!
    人人都说康王雄才伟略,能文善武。照他看,康王怕是远不及他这个侄儿啊。
    楚翊优雅地起了身,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方怀睿,径自从东暖阁内出去了。
    那中年内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仿佛一道最忠实的影子。
    旭日的光辉倾泻而下,在一座座宫殿上方的琉璃瓦上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金碧辉煌,气势恢宏。
    整个皇宫很空旷,也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