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少年一声又一声略带焦急地呼唤声，这声音云瑶三年间时常能够听见十分熟悉，她还是没有回去。云瑶最后疲惫地睁开眼，果然下一秒坐在她床边的宁宸就扑了过来。
    “师娘，你终于醒了！”
    “宁宸，你丹药炼制得还顺利吗？”
    宁宸点点头，云瑶昏迷了有三天，他是第二天下午从丹房出来的。那时候院子里凭空多出两个被绑得密密实实的男修士，宁宸被吓了一大跳，然后很快就找到在厨房找食物的宫玥，从师妹断断续续的表述中他大致地了解了昨晚的经过。当时宁宸气得就要提刀去把那两个无耻之徒砍杀了，但师妹提到了“娘亲害怕不敢杀人”，他这才按压住了心中的杀意，转头进屋看望云瑶。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身为筑基修士，云瑶这次居然连宫玥的心里素质都不如，直接病倒在了床上。宁宸就这样衣不解带地守在云瑶身边照顾她了三天。云瑶在梦中也时常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像是在什么不好的东西里挣扎，常常弄得全身都是冷汗。宁宸一开始只是帮她把方便的手腕额头擦了，然后把师妹换进来给云瑶清理身体。
    可宫玥实在是年幼了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几次把宁宸准备在一旁的干净衣服都弄湿之后，宁宸干脆也不用她做事了，自己身体力行照顾师娘。虽然是蒙了眼睛也刻意使用灵力清理云瑶身体时略过了比较敏感的几处，但修仙之人能探察事物的又不只有一双眼睛，很多时候神魂之力在修仙界也是个极其好用的手段。
    云瑶被宁宸搀扶着坐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昏睡了几天整个人一定都憔悴得不能见人，可眼下她穿着干爽舒适的衣服，只觉得宁宸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就连看向自己的目光也比从前更加专注强烈。
    也许这三天里外边的那两个混账把他给气坏了，云瑶想。
    作者有话说：
    521快乐哇大家~
    第19章 出行
    “师娘，这次是我不小心才险些让你和师妹都被人掳走，是我对不住你。”半晌后宁宸才低声懊丧地说道，“那日若非我按耐不住和向靖东起了口角，说不定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来偷袭。”
    “怎么能怪你呢，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为了我好。就算要怪，也要怪外头的那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天垣城里也忍不住要做些下三滥的事情。”
    “师娘，既然他们两个不是好人，师娘为何不当场将他们两个杀了，他们这样私闯修士宅院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直接击杀了事的。”宁宸迟疑地问，“师娘还留着他们，是有什么用处吗？”
    说起这个云瑶的心情就又下去了，在此刻她有一种和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感觉，她如此清晰地觉得自己是一抹来自异世的孤魂野鬼，哪怕有个躯体容身，但在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她还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不是他们有什么用处，那晚我靠最后一张高阶的灵符和傀儡把他们两个制服，可我看着他们两个没有任何还手之力跪伏在我面前，我就是吓不去手杀了他们。宁宸，是我没用，我不敢杀人。”
    逆天而行适者生存才是这个修仙世界的规则。而她这种适应不了环境规则的，都是弱者，是该被淘汰的存在，云瑶逃避了三年，可这个血淋淋的事实还是摆在了她的面前。
    不敢杀人？一直到现在宁宸才真的相信师妹口中的话，修仙一途就是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一生，想要过得好变得强大就必须要除去所有竞争对手去获取少量有限的资源。就算是以慈悲为怀的佛门修士也只讲究除恶扬善，而不是一个人都不能杀。
    宁宸见到云瑶痛苦万分的模样，没有再问她以往从练气提升到筑基这个过程中是如何做到的，在他观念里，几乎没有人是能够不争不抢，仅凭独身修炼就能跨越境界到达筑基期。
    最后宁宸的判断是他师娘有了心魔，这才导致的她不敢杀人。
    当初的青云谷灭门他只觉得痛快，活在那样的人间炼狱里还不如死去再托生到一个健全光明的人身中。可其实对于他师娘来说，那里确确实实是她的家园，她在里边活得比现在好。当初的灭门惨烈景象只怕一直都根深于师娘脑海中，令她久久不能释怀这才养成了心魔。
    云瑶瘦弱的身体忍不住摇晃似乎随时都有再晕过去的可能，宁宸心疼地一把将人抱住，用手轻轻安抚性地拍着云瑶的背部：“师娘，没事的，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必自责。那晚如果不是你守护在丹房外，我就要死在向靖东手里了，真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哪怕现在的男主还在成长期实力并不多强，但他轻润的嗓音一点点传进云瑶的耳朵里，就像带着安定人心的魔力一般，总算是让人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
    云瑶等到自己声音不在发颤了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外边的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们吓到了师娘原本该死的，”宁宸顿了顿，看了眼云瑶苍白脸上的神色，“但念在他们没有做出实质的伤害来，我们这次就先绕了他们两条狗命，我待会就取走他们身上的所有家当，再废去他们周身灵脉赶出天垣城，师娘你看这样如何？”灵脉没了那这个修士的修炼之路就算是走到了头，基本上就再无翻身的可能了，就和未生出灵根的凡人无异。
    说完宁宸注意到云瑶果然微微松了口气，一副心中重担卸下的样子。
    “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等到云瑶再次能够下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恢复到了原样，那天晚上傀儡和汪泉打斗的痕迹也被宁宸都给修补了。偶尔云瑶自己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晒太阳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到院子里的大小两个孩子都喜欢时不时地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这下他们肯定会觉得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太弱了，可事实就是如此，云瑶无奈地笑笑也不做过多解释。
    正巧又过了几天就是霓凰派十年一次的花朝节，宁宸便提出要带着师娘和师妹去城外看看。中洲有三大顶级宗门，他们呈正三角形的分布将中央的天垣城围住。霓凰派就是三大宗门之一，门内女弟子的数量要比男弟子还要多精修各类法门，云瑶偶尔在街上看到霓凰派的外门弟子，她们大部分都是女子，身着各色彩衣，说话办事大多十分有礼温和。
    这花朝节举办的地点在霓凰内城，这里往常时候都是不向外开放的，内里都住的是霓凰派数量堪比一个城的外门杂役弟子和一些依附于霓凰派的宗门世家。
    花朝节会有各地的修士前来，和霓凰派里的炼丹师符箓师驭灵师锻造师等等交易各类修仙宝物，而到了花朝节的最后三天，霓凰派还会在朱雀大街的中心广场上架起擂台，在符合年龄限制下若有能胜过霓凰派弟子的，一般都会得到这一顶级仙门递出的橄榄枝。这个世界里能够成为顶级宗门的正式弟子就和在前世考上清北一样困难和罕见了。
    毕竟有些从小就在霓凰派内城长大的人，比如那些外门弟子，那都不算真正的霓凰派弟子，最多只能称为预备役，不仅得不到宗门多大的扶持，而去还有不少的任务活计需要花时间去做。而这各大顶级宗门的内门弟子和核心入室弟子几乎不用干杂活，就能享受到宗门堪称豪奢的资源倾斜。
    “宁宸，你有没有想过要加入三大宗门过呀？”
    “师娘想我去吗？我觉得做名散修也不错 。”也许是从前在青云谷的遭遇给宁宸留下了心理阴影，宁宸现在对于大部分人热衷的宗门并不太向往。书中其实宁宸在这次花朝节里就有个加入霓凰派的机会，可是他考虑过后就拒绝了。
    “你做什么选择师娘都支持你，你不是还想去前边看看灵植吗，走，我们去看看。”
    反正这个穿书的世界里要发生什么都是既定好的，和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事情云瑶都不打算过多干涉。而且作为云瑶的私心她也希望这个世界的大致走向和原来一样，这样在发生些天灾人祸的时候她也好提前准备，就像当初曙阳带给青云谷的那场灭门之灾。
    云瑶说完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一条专门摆摊出售灵植丹方的街道，大家称之为丹市。这上面有许多都是修士在各种罕见不为人知的地方搜刮来的东西，有的拿到正经的店铺里难卖的上价，修士们就索性都不卖了，攒在自己的储物袋里等着花朝节这几天来碰碰运气。
    同样想碰碰运气的还有各种炼丹师，有些冷门的炼丹材料也就这种不常见的盛会里才会出现。云瑶知道自己身边这位是气运之子，运气好得可以，便一直积极鼓励宁宸多买一些东西，灵石她出。
    就在云瑶灵石快要用尽的这天，她们在丹市入口处看到了一家新开的赌石店。云瑶按耐住心中的小鹿，牵着宫玥跟着宁宸走了进去。宁宸对赌石感兴趣是正常的，书中在花朝节的赌石场上他的收获不可谓不丰。
    第20章 法衣
    赌石场内的石块大多都是从上古各大遗址中挖掘出来的，大小各异。
    在漫长的时光中一些在上古时候就存在的法宝灵器表面都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石被，赌石场的检验师根据每块石头里所蕴含的灵力奔波动标价，修士认买之后，石头里包裹的物品是贵是贱便都是听天由命了。
    宫玥太小不算，云瑶给自己和宁宸各交一块灵石作为入场券，然后饶有兴致地进入到了摆放各种灵石的场地中。一块灵石的入场券不算低了，因此这个没有上新的时段进来购买赌石的修士不多。
    这里的石料大小都被赌石场的人给精明的区分了出来，以一般法宝的大小作为参看，太大亦或者是太小的石料价格都会低很多。
    再有就是外行人不太看的出来的颜色花纹，总之人家赌石场都是自有一套定价的标准的，一般标价高的石料里边更容易开出好东西。
    宁宸注意到云瑶在赌石场里兴致不低，便问她想不想试试。云瑶自然是想的，可这里边的石块都不是凡物，普通修士的灵识很难透过石层看清楚里边有什么，与其说是挑选，还不如说是赌的成分更大。
    “不急，我想先看看他们开出了些什么。”
    几人来到赌石场开料的地方，这里聚集的人不少，差不多都是抱着和云瑶一样想法的心思，看别人开料也算是一种有趣的过程。
    正巧云瑶来的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修士正在叫人给他破开石料。云瑶扫了一眼那如足球般大小石料旁边的价牌，三块中品灵石，不算太便宜。
    旁边也有人在对着那块还没破开的石料讨论。
    “这石秀自从半年前花了两块上品灵石开出个五品法宝，就时时惦记着内城的这家赌石坊。花朝节赌石场又新进了许多石料，我看 他是不掏空身上的储物袋不罢休了。”
    “可不是，我三五天来一次，回回都能遇上他，只是他好歹也是这霓凰派里的位金丹修士，现在怎地现在也看得上这点子价格的石料了？”
    “哎，还不是亏的，出手也自然就没有之前大方了。”
    云瑶心说原来这修仙世界也是有类似于赌徒的存在的，还好这个世界有伴侣的不多，不至于拖累家属的。那石秀眼眶渐渐浮上几道血丝，周遭的嘀咕声仿佛都听不见，只定定地看着开石师傅一层一层地拨开石被。
    “开出中品灵石一颗！”
    云瑶听着赌石场的人员宣布道，那么大个石块，最后开出的东西就只有巴掌大的一点。三块中品灵石开出一块中品灵石，周遭围观的人已经有些忍不住开始发笑了。
    那石秀痛苦地低嚎了一声，嘴上却喃喃道：“还好只花了几块中品灵石，不要紧不要紧……”说完他微弓着脊背离开，又往摆放石料的场地上去了。
    云瑶又陆续看了几个修士破石，但这就和赌博一样，十赌九输，但总有人觉得自己会是那少数的幸运者。又有好几个开出了中品灵石或上品灵石，更多的是各类还存余有灵力波动的法宝残件，有些破损程度高的，就算拿回去修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不如再买个全新的划算。
    只有一个有些局促的年轻修士幸运些，他掏出了个拳头大小的石料，最后竟然开出了一小瓶五品丹药，而且还是上古就失传了的种类，转手若卖给识货些的炼丹师，立马就能获得好几倍的收益。
    云瑶看到这个年轻修士的石料被开出大价值来之后，随后便有好几位旁观的修士都按耐不住下场去挑选石料了。
    云瑶也和宁宸去到料石区挑选。宁宸起先是由着云瑶自己的感觉挑选了五六块石料，随后再在云瑶的催促之下凝神感受选了两块偏小些的石料。就连宫玥那么个小孩子都眼热也被云瑶允许选了一块价格不高的石料。
    “宁宸你要不再挑两块吧，师娘还有一些灵石，你不要担心。咱们难得来一次，入场费也都交了，索性多选几块。”
    云瑶说这话也有点私心，虽然她们现在这段书中没写，时间不同赌石场不同，宁宸挑选的石料很大概率和书中选中的不一样。但他是男主身怀气运，选中的石料开采出来结果肯定不会太差，买到就是赚到了。
    于是宁宸又在石场里转悠了几圈，最后手上多了两块更小的石料。
    云瑶看了眼他手上不起眼的那两块小小的石料：“宁宸，你不必担心灵石不够的。”
    “没事的师娘，我就想要这两块。”宁宸看着自己选出来的这两块馒头大小的石料，赌石场后边有一堆和它们差不多大小的灰扑扑的石料，都是历年来被挑剩下的。宁宸在里边看似随意地扒拉出这两个来。
    云瑶于是没再说话，带着选好的石料去了采石区交给专门破石开采的人。最先破石的是云瑶选的六块石料，它们价格适中，大多是三两块中品灵石，体表多多少少都有些异样的颜色，这是云瑶选择它们的主要原因。
    只可惜她运气不太好，前四块石料开采出来的都是法宝残件，且属于是修补费用大于它们本身价值的那种，几乎算是血本无归了。第五件石料开出一只五品灵兽黑水犀的鼻角。
    那破石师傅有些遗憾地摇头，安慰云瑶说：“这原本也不错的了，只可惜灵兽的品种不高，不然肯定是值钱的。”
    意思就是这犀牛角是不值钱了，云瑶深吸口气，把最后一块也是她最抱希望的一块石料递上去。
    结果那么大的一块石头最后开出来的也是罕见的小东西──一只由冷灵玉炼制的丹药瓶。周围的人刚刚升起一丝期望，可待那师傅将药瓶打开，里边却空空如也什么丹药也没有。
    真是白瞎了那么精致的一只丹药瓶了。
    “师娘没事的，这个丹药瓶和普通的瓶子不一样，我看着挺喜欢的。”
    “既然你喜欢我就送给你吧。”云瑶有气无力道，果然一日非酋终身非酋，感激老天替她戒赌。
    接着是宫玥把自己抱着的那块石料摆到台子上去，结果她人小运气却不赖，竟然开出块上品灵石，按照低阶灵石和高阶灵石一比十几的兑换率来说算是小有赚头了。
    接着是破开宁宸选中的那几块石料，他先是把最初选的那两块稍大些的石料放到采石台上，破石师傅一层石被一层石被地拨开。“唷！竟然是一件完整的上品法衣！”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修士在旁边喊道。
    云瑶心中也是一喜，一件上品法衣按照法宝灵器的评判标准已经算得上是六品法宝了，这套古朴大气的碧色法衣足以抵挡寻常金丹修士好几波的攻击，是件十分体面的防御法宝。
    “我愿出一百块上品灵石，这位修士可否将它让给我 ？”忽然围观的修士里走出个面容英俊气质不凡的青年修士，他给出的价格是宁宸购买原石的一百倍了，可见是十分喜欢这件历史悠久的法衣。
    云瑶这下脸上的笑意都要掩盖不住了，只是在她还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无法自拔时，旁边的宁宸淡淡开口：“我不卖。”
    宁宸顿了顿，随后低头眼中含着柔和看向云瑶雪白的面庞，声音低磁动听：“师娘，礼尚往来，刚刚你送了我丹瓶，现在我将这套法衣送与你。”
    云瑶的笑意一下子被凝滞住，她眨眨眼艰难地通过眼神询问宁宸是不是说错了话。她已经有了一具护身的傀儡了，哪里还需要穿一身这么昂贵的法衣。拿着那青年修士开出的高价灵石岂不是更好？
    第21章 丰收
    最后哪怕是那看着就身家丰厚的俊朗修士问了第二遍，宁宸还是同样的回复，他不卖。
    云瑶看得有些着急，藏在衣袖下的右手一直暗暗地扯着宁宸的衣摆，这青年修士的出价明显是高于市价的，她是真的希望宁宸可以靠这赚上一笔。
    最后云瑶眼睁睁地看着赌石师傅将法衣递还给宁宸被收到储物袋中，她有些气恼孩子长大了不听话，拽宁宸的力气越发大了些，突然就在赌石师傅继续开采第二块石料的时候，宁宸垂下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了云瑶做乱的手，他甚至还低首用一种和小孩子说话含着点笑意的语气：“师娘别闹。”
    云瑶：……更气了怎么办。
    云瑶准备放弃，可就在她收手的时候宁宸却忽然不放了，一身钢筋铁骨手上的力道给人一种永远无法挣脱的错觉。
    “你把我放开，我不乱动了。”
    结果宁宸这小子得寸进尺：“我不信。”说完手指松到不会握疼云瑶的程度，但就是不把人放开。
    云瑶正要再和他理论几句，但这时围观的修士又传来一阵低呼声，云瑶循声看向那已经被破开的石料，这次石料里居然是一株罕见的灵植──玄铁草。
    一般的石料里边都是些死物，上古的灵植也是灵植，离开土壤在石料中存活的可能性不高。但要是存活到现在的，那一般就要被称之为恐怖了，毕竟那年份……少说也得上万年。
    这泛着金属冷光的玄铁草就是灵植中的活化石，哪怕是在石块中也能存活长大，是炼制顶级八品丹药金身丹的一味主料，而这样自上古流传下来的拥有可怖的年份的灵植会让炼丹的成功率提升到□□成。
    当即又有好几位眼热的修士当场出价，其中有不少是抱着宁宸年少气盛想要钻一钻空子，试图用绝对便宜的价格抄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