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扫过最后一条弹幕，心脏没由来猛地一跳，好在前方已经隐隐看到民宿的轮廓，他吊着的心脏逐渐放松下来。
    “没事，马上就到了，我……”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伴随着一连串巨响，直播间画面天旋地转。
    连续翻转几圈后终于停下来，此时镜头后对着上方，隐隐能看出某处车顶凹陷下来。
    直播间静默几秒，紧接着被铺天盖地的弹幕刷屏。
    【？？？！！！】
    【卧槽卧槽，博主没事吧？？？】
    【刚刚撞上那一秒，我差点吓得心脏都停了……】
    【有人报警了吗？我先去打120！】
    第6章
    直播间乱成一团，与此同时，帝都某别墅。
    灯火通明的一楼客厅，佣人毕恭毕敬地端上来两杯茶水。
    “周凡，房卡的事你办得不错。”姿态优雅的女人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喝了一口。
    “网上的讨论度一上来，陆陆续续有很多品牌找到我这，都想让嘉怡当代言人。看来我眼光确实很好，跟你合作了这么多次，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言嘉怡经纪人满脸自得，说到这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对面安静得不太正常的男人，从进门起就神思不属，忍不住皱了皱眉问道：“你今天怎么了？还是言灵那又有什么问题？”
    话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自己说起言灵时，对面的似乎男人颤了一下。
    半晌周凡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让兰婷不悦的话，“婷姐，我想我们的合作要到此结束了，以后你要再想对言灵下手，我恐怕没法继续帮忙。”
    闻言，兰婷皱着的眉头又皱了一些：“为什么？我们一直合作得挺好，还是你觉得五十万不够？周凡，做人要懂得知足，这些我陆陆续续给你的已经不少了。李导这事，如果不是我帮你说话，也没这么容易解决不是？”
    其实兰婷并没有那么好心，她手底下不止言嘉怡一个艺人，言灵离开仙落剧组，她刚好把另一位女艺人推给李导，这波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要知道李导的戏可不是一般人能上的，哪怕只是个女儿，也是众人挤破头的存在。
    兰婷在娱乐圈混了二十几年，也是星辰娱乐的股东之一，要说玩手段，圈子里还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她最擅长的是恩威并施，笼络起人来豪不费力。一直以来都是别人上赶着凑到她面前，还从没有敢当面拒绝。
    兰婷上上下下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周凡垂着脑袋，一只手紧紧抓着膝盖，指节微微泛白，像是在害怕和后悔什么。
    “你这是忽然良心发现了？周凡，言灵那性子，就算我们不给她找麻烦，她也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很多时候我们只不过推波助澜，你不用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件事你不做，自然也会有人去做，你不想赚的钱，多的是人抢着赚。”
    兰婷将杯子放回茶几，慢条斯理道，“如果你还想继续在公司待下去，最好不要惹我生气。”
    这句话周凡经常拿来威胁手底下的艺人，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这样的威胁，比起言灵在他耳边说的，实在算不上什么。
    想到这周凡又是一抖，冷汗从额角滑落，他哗地站起来抖着唇道：“婷姐，言灵她，她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利用她的事她全都知道了，还有……”
    周凡差点把自己的秘密也抖落出来，赶紧止住话头。
    周凡非常担心言灵会将他的秘密抖落出去，这几个小时不停给言灵打电话，还发了不少微信，全都石沉大海。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直到兰婷把他叫过来，整个人还处在恍惚恐惧的情绪中。
    “知道又怎么样，合同还有三年才到期，她还能翻了天了去？”兰婷压根没把言灵放在眼里，“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能把你吓成这样？”
    兰婷说到这摇摇头，“算了，你走吧，从这道门出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提醒你吧？”
    周凡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他朝兰婷鞠了一躬，刚准备离开，旁边电梯门叮一声开了。
    两人循声看去，言嘉怡拿着手机从电梯里走出来，对上他俩的视线后愣了一下。
    言嘉怡长相温婉，杏眼巧鼻瓜子脸，颇有点江南水乡大家闺秀的韵味，此时就连惊讶也是恰到好处。
    她轻轻地眨眨眼，继而看向兰婷：“婷姐，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我一会儿再下来？”
    “没，刚好聊完。”兰婷刚看到言嘉怡就露出了笑容，“饿了吧？姐今天心情不错，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凡从很久以前就发现，兰婷对言嘉怡的态度格外不同。兰婷入圈二十几年，带过的艺人两双手都数不过来，这些艺人有的昙花一现，有的大红大紫，言嘉怡和他们比起来也不是最出挑的那个，偏偏兰婷似乎最偏爱言嘉怡。
    当初言嘉怡没有挤进出道位，言家打算动用关系给她找个靠谱的经纪人，还没来得及出手，言嘉怡就被兰婷要了过去。
    这事在公司传开后，大家都在感叹言嘉怡运气好，能抱上兰婷这样的大腿，后续的资源说不准比那几个正经出道的还强一些。
    这话一语中的。
    成功出道的那几个合同还没签，就听说言家把假千金言灵赶出了家门。那时候言灵的人气不高不低，公司觉得她没多大的利用价值，就把她随便划给了周凡。
    兰婷某天灵光一闪，想到让言灵作为言嘉怡对照组，于是去找了周凡合作，这之后言灵的工作才慢慢多了起来，基本都是言嘉怡挑剩下的，还能顺势编一些言灵截胡言嘉怡资源的黑料。
    周凡有些疑惑，就这么个人精，怎么会对言嘉怡这么特别？
    此时言嘉怡穿了件一字领公主裙，随手捋了捋波浪卷长发，恰好露出了锁骨下方的那颗红痣。
    兰婷的视线落在那颗痣上，眼里浮现出怀念的神色，那目光深长幽怨，与其说她在看言嘉怡，更是像是在透过言嘉怡看另外的人。
    周凡开来的车出了点故障，只能搭言嘉怡的保姆车离开。
    路上言嘉怡和兰婷时不时聊两句，周凡心事重重坐在后座一句话也没说。
    没一会儿兰婷接到电话，是公关部经理打过来的。
    公司的公关部门，按理说应该负责全公司的艺人，这些年，在兰婷的授意下，整个公关部门对言灵的黑料不闻不问，有时候甚至还会推波助澜。
    这事高层看在眼里也没阻止，对他们来说，只要能让公司获利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被默许。
    “兰总，真的太邪门了，言灵下午才在评论里说他有血光之灾，晚上那博主就发生了车祸。”电话里，公关经理的声音在小小的空间里传开，“半小时前送去急诊，好像伤得还挺严重的。”
    “当时那博主正在直播，出事后热度直接爆了……跟我们合作的那几家营销公司撂挑子不干了，都在担心下一个倒霉的是自己，还说小命要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兰婷听到这实在听不下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圈子里就这么几家营销公司么，有钱都能让鬼推磨，还怕鬼做什么？！加钱会不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言灵咸鱼翻身。”
    听到鬼字，坐在后座的周凡又抖了抖，抬眼正好看到后视镜中，言嘉怡脸上一闪而过的嫉恨。等他定睛一看，言嘉怡脸上的表情又恢复如常。
    言嘉怡的性格出了名的温和良善，连兔头也不忍心吃，因此，刚才那匆匆一瞥周凡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自己太害怕产生的错觉。
    他模模糊糊听电话里提到热搜，赶紧拿出手机点开微博。
    此时的热搜界面，新词条#直播事故#爬上榜一，而一整天热度居高不下的#言灵能不能滚出娱乐圈#，逐渐掉到了十名开外。
    周凡疑惑着点开直播事故，热门微博挂着网友剪辑的直播画面。他没耐心看什么视频，直接点开了评论区。
    【卧槽卧槽，最后伸到镜头里那只血手，真的把我吓尿了】
    【我也是，虽然知道是博主的手……】
    【流了这么多血真的没事吗？？？】
    【啊啊啊，妈妈，我点开了什么阴间话题！！】
    【博主刚说自己车技很好，下一秒就出了车祸】
    【这个视频告诉我们，千万不要立flag！】
    【不！这个视频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得罪言灵！！！】
    【？？？这跟言灵有什么关系，展开说说？】
    第7章
    于是有网友在评论区进行了科普，得知详情的吃瓜群众目瞪口呆。
    【这也太玄了吧？！】
    【言灵什么时候会看相了？还是说这是什么新型洗白方式？那博主陪她演剧本吧】
    【要真这样洗白我只能赞一句牛逼！】
    【全程围观的我告诉你，应该不是洗白，那博主整辆车都翻过来了，伤得还挺重，谁会用命去赌？除非言灵给得太多了】
    不明真相的网友吃瓜吃得飞起，还有一部分人，比如兰婷一直有往来的那几家水军公司，专门负责带节奏黑言灵那些人，统统陷入了恐慌当中。
    不管这事是碰巧还是什么，这些营销号和水军平时做多了亏心事，当然比普通人更害怕鬼敲门，此时此刻他们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暂时不敢再下手去黑言灵。
    不过还有那么一小戳黑粉仍然默默“努力”着，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有无缘无故的恨。他们并不觉得言灵有这种本事，所以不担心会找到反噬，激烈的情绪支配了黑粉理智，只想让#言灵能不能滚出娱乐圈#重回榜一。
    此时少了水军和营销号带节奏，路人也稍微清醒了些，最终，这些黑子只能看着#言灵能不能滚出娱乐圈#的话题，一点点掉出榜外。
    此时吃瓜路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直播事故上，怎么说呢，这种玄学话题，真的很对大部分人胃口。
    很快南溪交警出了事故通报：今晚19点45分，28岁卢姓男子驾车，经南溪山公路路段时发生车祸，事故原因初步认定为刹车失灵后撞断护栏导致侧翻，目前车主正在抢救中。
    这条公告一出来，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
    【刹车失灵？我怎么记得博主说他刚买的新车？】
    【汽车出厂质检不合格？】
    【这事真的太邪门了！】
    【我当时也在看直播，车祸几分钟前，好像有什么把车后玻璃撞裂了，现在想想，细思极恐！】
    【行驶中的车辆后玻璃被撞裂？？理论上来讲不太可能吧？】
    【该不会是博主让言灵去死，被反噬了吧！】
    【我去，我下午也跟风骂了几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啊啊啊，瑟瑟发抖！】
    【我也……怕了怕了，现在立马滚去删评！】
    本来也不关他们的事，有些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下场拱火。这时候纷纷表示不骂了不骂了，尽管心里将信将疑，但在这样的灵异事件面前，大家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后来，这次事件被各大经纪公司作为案例讲解，言灵仅凭一条回复让万千网友自发删除黑贴，效率之高，绝对是整个內娱独一份，也为其他公司提供了新的公关思路。
    不过没多久他们又发现，这样的公关手段，也只有言灵能做到。
    言灵没费什么力气就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这还只是开始，并不是结束。
    此时回到家的周凡也跟着网友一起瑟瑟发抖，不过网友们只是口嗨，他是真的在抖。
    他之前还存着言灵在诈他的侥幸，这这样的侥幸心理，这时候已经碎得连渣也不剩。
    “还记得你们家附近那条河吗？你弟弟说河水特别冷，想让你下去陪他。”
    言灵俯下身说的话还萦绕在耳边，周凡脑袋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