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定。”
    然后两人开始观看试验。
    这燧发枪一共连续发射了八十八次，然后才嘭地一声炸裂开来。
    进行试验操作的士兵，因为离得远，又穿着盔甲，毫发无伤。
    李洵又让人拿来历次试验的数据来察看。
    虽然杨进禄说，最低限度是连发五十枪，但其实好些枪管都不止发射这个数字，基本上都能达到六七十次，好些的还能达到九十多次。
    “目前品质还没能完全稳定，奴才正让人找原因。”杨进禄在一旁补充道。
    李洵对这个数据还是比较满意的。
    毕竟是连发几十次，枪管的温度已经达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中途没有任何降温措施，以如今的技术能达到这个水平已经算不错了。
    “枪管的研究可以慢慢来，目前本王有另一件更要紧的事情交给你做。”
    李洵将一叠图纸递给杨进禄，这些都是他在从鼎德回肃城的路上抽空画的。
    “不惜一切代价，按照上面的尺寸，做一个样品出来。炮管部分，用你们最新的冶炼办法。”
    是的，他打算造炮。
    枪和炮的最大差别，其实就是口径。大于20毫米的，都可以称之为炮，小于的就是枪，其他原理差不多都是等同的。
    如今的枪管能坚持至少连续发射五十次不炸膛，足以证明纯度与气泡方面是控制得不错的，打磨得也光滑，至少由于壁太薄，才在高温下容易造成弹道变形以至于炸裂。
    炮管在重量上要求没那么高，可以容忍更厚的壁，更宽的口径，哪怕在更强的膛压推送力之下，保持五十次以上的连发是完全没问题的。
    再加上他添加的降温设备，这个数据应该能更高一些。
    先前他之所以想先造枪，主要是考虑到对手是北戎骑兵，当时他才拿下河原，手下没多少骑兵，完全以步兵为主，所以需要机动性更强的武器去克制骑兵。
    □□自然是首选，射程比弓箭远，不费力，还不需要太多时间训练熟手。
    相比之下，炮则很笨重，面对骑兵围攻很难占据优势，甚至有可能在撤退的时候被敌人抢走，到时候就是把攻城利器交给敌人，让大启这边连据城而守都无比困难了。
    但安全性高的枪管的研发远比他想的要难，而震天雷配合一些战术，也基本上够用，对枪队的需求便不太急迫了。
    如今他骑兵众多，基本不会比西戎差太远，再用机动性弱，却杀伤力强，还攻击距离远的炮进行弥补，就会如虎添翼。
    他画给杨进禄的图纸上，是他那个时代历史上比较有名的红夷大炮，选择的是大约20磅的实弹和散弹尺寸，经过他的改良后，其重量在1600斤左右，有效射程大约能达到一千五百米，也就是如今的三里地。
    用投石机则只有七百米的射程。
    比起投石机直接投送震天雷，它的膛压高，射速更快，打击力度也要强很多倍。
    从实弹的打击效果来说，大号震天雷的重量是超过八十斤的，但投射出去后，只能砸到附近的两三个人，其他的都靠爆炸效果。
    换成红夷大炮，20磅的炮弹只需要20斤左右，但它将炮弹发射出去，会凭借其高达三百多米每秒的射速带来的冲击力，将沿途一切木质或不太厚实的土质障碍物撞破，人和马自然也不例外。
    落地后，再产生一定的爆炸效果。
    如此，一发红夷大炮的杀伤力便一定会超过一枚大号震天雷。
    更关键的是，它的射程更远，在如今这个没有火炮的时代，已经足够跨越很多城池的护城河，直接在护城河以外就攻击城墙上的堡垒了。
    （当然，对于超级厚重的中原城墙是轰不垮的。近代的更先进的炮也不能。）
    这无疑会在攻城战时降低很多的己方伤亡。
    而它的散弹放在野战上，对敌军的步兵和骑兵也会有更强的杀伤力。
    骑兵哪怕全速奔跑，一千五百米也是需要两三分钟时间的，在这个时间里，以他这个改进版红夷大炮的射速，至少能发射十次，每次都是一百多颗散弹，已经足够他们在接近前放倒很大一批士兵了。
    所以，这种红夷大炮，不管是在野战还是攻城战上，都会带来极强的加持效果。
    与之相应的，在制造和运输上也会很麻烦。
    它需要配套的车（承重要一千六百斤以上，必须使用承载力最强的铁轮铁框，而不是木轮木框）。
    配套的实弹和散弹（为了能高速平滑地发射，它的每一枚子弹都要打磨得足够光滑，且必须和炮管尺寸匹配，这要求工匠们必须进行标准化生产。）
    同时，炮车和炮管很重，也很精密，无法像曾经的投石机一样随意拆卸安装，在翻山越岭的时候，难度必然成倍上涨。
    杨进禄看着图纸，微微敛眉。
    这上头的要求实在太多也太精密了，他在工坊几年，制造方面的经验极其丰富，只看一遍，便对其造价有个大概的估算了。
    他委婉提醒道：
    “殿下，这东西一套下来，造价只怕要上千两银了，就算是集结整个军工坊的工匠之力，一个月只怕也造不出几套来。”
    这一套，是包含了两百多发实弹和上千枚散弹的。
    “以目前的产能，一个月大概能做几套？”李洵问道。
    杨进禄估算了许久，道：
    “不超过十套。”
    这个效率，已经算上了使用各种机械，不算纯手工生产了。
    李洵心中一合计：
    “足够了。再扩招一些人制造震天雷吧。”
    “目前要先试验，炮弹可以先只造四分之一。”
    杨进禄搓了搓手，忍不住问道：
    “殿下，您跟奴才透个底儿，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不然这耗费如此多人力和时间去造它，奴才心里没底啊。”
    虽说相信殿下的判断，可这东西实在是太贵了，李洵不告诉他功用，他心里不踏实。
    这种身为部门负责人，对部门效益负责的态度，让李洵并不因为他的质疑而不快。
    反而觉得，杨进禄如今越来越有一部之主的素养了，心中很是宽慰。
    李洵耐着性子，给他大致说了下这款改良版红夷大炮的威力，惊得杨进禄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殿下真是天纵奇才，竟能想得出如此威力巨大的神器！杀敌于三里之外，这可真是……真是神迹啊！”
    李洵笑着道：
    “这算什么神迹，要不是眼下的枪管膛压承受能力有限，本王还可以让它的射程达到六里，十里，二十里。”
    在炮身保持在一千多斤的情况下，前装炮他能做到的极限射程便是这样。
    这已经是他改进后的结果了。
    真正的红夷大炮，极限射程能达到五里地，但那得是几万斤重的大炮，根本无法移动。
    若非如今的钢材容易炸膛，其实改成后装的阿姆斯特朗炮会效果更好。
    几百斤的炮就能达到六里射程，三里的只需要两三百斤重，两个兵抬着就能到处走，射速也会更快，精准度还更高。
    不过，这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杨进禄闻言，心中大震。同时更加坚定了决心，激动地道：
    “殿下，奴才将来一定会给您造出不炸膛的枪管！”
    李洵微微点头，鼓励道：
    “好。本王相信你。”
    杨进禄便满腔热血地告退，跑去安排整个军工坊优先造这种新的大炮了。
    与此同时，李洵的信使也将他的亲笔信送到了西疆的蕃平。
    “大将军！慎郡王信使求见！”
    亲兵向镇西大将军杨朔禀报道。
    杨朔满心疑窦，大皇子给他送信？什么意思？
    想想举家叛变，让嘉佑帝恨之入骨的刘渊，他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大皇子故意陷害他。
    毕竟如今的朝廷之上，恐怕没有什么比私下和大皇子接触，更让陛下恼怒猜忌的了。
    但如今信都送到了家门口，并不是逃避不见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传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位大皇子殿下准备玩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说：
    关于红夷大炮的威力，网上有传言最大射程达到十里。但它即使在清末改进到最先进的水平，也还是在yapian战争中惨败给了阿姆斯特朗炮，足以见得它的威力没有传言中那么强。
    网上还有最大射程一千米，五百米的说法，这种又好像太弱了点，所以采取的是比较折中的极限值，两千五百米。
    第163章
    展开书信， 杨朔顿时大惊失色。
    整个人失控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震天雷的威力天下谁人不知，若西戎掌握了震天雷，他这镇西军还有活路吗？
    哪怕慎郡王说了如何防范震天雷攻城， 可他第一反应还是止不住的恐慌。
    好半晌，他才慢慢地冷静下来。
    慎郡王怎么会如此详细地知道被西戎占据的长宁发生的事情？那彦图对长宁城的封锁十分森严， 就连他，想派探子进城探查军情都做不到。
    这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是真的，似乎也有可能， 毕竟去年大皇子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北戎王庭， 随即又攻占北戎全境，足以见得其情报上确实高人一筹。
    但也可能是假的。
    他们三皇子，可是大皇子夺嫡之路上的劲敌。而杨家， 又是三皇子最强大的后盾。
    万一大皇子就是想用这封信削弱杨家呢？
    想想若他贸然将这封信上的内容当真， 面对西戎进攻畏手畏脚， 错失战机，甚至将这消息传回朝中， 恐怕必然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