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捧霜雪 第20节

      喻大夫人见过孟西平后,才改变了想法:“宁王辅佐皇权,威望深重,王府势力庞大。你父亲在京中活动,避不开宁王府。”
    孟西平来到江陵,喻大爷的信紧随其后,因为天气在路上耽搁了好几天,大夫人今天早上才收到信。
    喻大爷信中交待,顶头上司丁忧回乡,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喻家马上要搬往帝京,要喻大夫人趁机与十二娘交好,他好有机会多往宁王府走动走动。
    孟西平的话到底是入了大夫人的心底,若是能得宁王府相助,丈夫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母女两人说着话,喻老太太派人来叫她们去正厅,说是害十二娘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些许眉目,要所有人都去看看。
    喻九娘下意识去看身后,小莲被叫走了,还没回来,跟着她的是珍儿。
    珍儿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喻九娘淡淡笑着说:“祖母对十二娘可真是尽心尽力,这么快就找出凶手了。”
    大夫人也没想到查的这么快,问来人:“哦,是谁干的?”
    来传话的嬷嬷道:“好像是个管杂事的小丫头,几年前因为十二娘被打了几板子,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喻九娘捏了捏衣袖,挽住大夫人的手臂:“娘,我们快去看看情况。”
    喻大夫人扫了她一眼:“你怎么着急干什么?”
    喻九娘镇定地说:“我也好奇,十二娘究竟怎么惹到了人。”
    秋风萧瑟,天色渐暗。
    领路的嬷嬷脚步飞快,眼看着就要走到了。
    喻大夫人想起来问嬷嬷:“胡大夫说十二娘身体如何?”
    领路的嬷嬷小心回答:“十二娘已经醒了,只是腿上的伤很严重,还需在床上躺着,修养一阵。”
    喻大夫人:“正该将谋害主人的凶手送到江陵府衙,宽宽十二娘的心。”
    嬷嬷被折腾了一下午,没那么乐观:“不止如此,世子爷和老太太说了,还想再查查三年前的事情,这事没这么简单就结束。”
    听到要查三年前的事,喻九娘手一紧,抓住喻大夫人的手臂。
    喻大夫人被她捏痛了,皱眉拍了拍九娘的手,悄声说:“放心。”
    当时那件事,下手的人已经被处理干净,三年过去,想找到线索和证人没那么容易。
    走到门口,喻大夫人让嬷嬷离开,留下喻九娘说了两句话。
    喻大夫人收拢笑,肃然道:“等会出来,你去看看喻五娘,探探她的意思,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她拿过去。”
    喻九娘不以为然:“母亲何必费这么多心思,谅她也不敢说出去。”
    喻大夫人颇为紧张,她瞪了九娘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要不是喻九娘手脚不干净,何必担心受怕:“今时不同往日,世子爷在江陵,有人给五娘子撑腰,你脾气放软些,不要轻易激怒她,留下把柄。”
    喻大夫人越想越觉得即使不能交好也不能交恶:“还有十二娘,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揉搓的人了,你以后没事不要往她那里去。”
    顾忌着喻老太太要重查旧案,喻九娘不情不愿地说:“好,女儿知道了。”
    喻沅醒来时,外面的天完全暗了下去,屋里黑黢黢的一片,门窗上偶尔闪过外面灯火的光。
    她觉得喉咙里干的发烧,又渴又难受。
    小心摸索,她终于找到小几上的一壶水,壶壁触手冰凉。
    喻沅支起身子,扬起壶嘴,喝了几口润润喉。
    大腿受伤的地方更是又痛又痒,喻沅没翻到蜡烛,弯腰伸手去轻轻抚摸那条长长的伤口。伤口因她的动作崩裂开,裹着伤口的白布里渗出血,她指尖摸到一手滑腻。
    她痛苦地嘶了一声,倒吸口冷气,对着外面扬声喊:“莹玉,莹心。”
    门被打开,光随着脚步越来越近。
    喻沅正在低头看自己的腿,她以为是莹玉进来了,垂着头说:“去拿些白布来。”
    过了一会,没听到回答,她才觉得有些不对。
    一只蝴蝶影影绰绰,落在她脸上。紧接着千万只蝴蝶的影子映照在房梁窗棂上,随着举着的人走动,蝴蝶大军们移动,在屋内翩翩起舞。
    喻沅却是无悲无喜,她忍着痛,一瞬间收了腿,靠在床榻上,看提灯进来的孟西平。
    那烛火的暖气丝毫没有到她眼底,凛若冰霜。
    孟西平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提着一盏五彩斑斓的蝴蝶灯,他将食盒放在小几上,将里面的枣泥山药糕拿出来:“饿了吧。”
    那盏漂亮的蝴蝶灯和孟西平曾经送她的一模一样。
    扑朔飞舞,蝴蝶灯的光很快照亮了整个屋子。
    莹玉随后进来,点燃屋内各处灯烛:“娘子,想些吃点什么?”
    孟西平将那盏灯挂在喻沅床头,暖黄的烛火映照下,他脸上的笑如月光柔和:“十二娘,设棁良辰,且与春齐。”
    喻沅抬头去看,那盏灯微微晃动,灯面上的蝴蝶可真好看啊。
    喻沅嗅到他手上未曾洗干净的油墨味道。
    她目光和他错开:“莹玉,去端个火盆进来。”
    莹玉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娘子刚落水,一定是冷了,我马上就去。”
    孟西平却不知因何,脸色落寞了一瞬。
    莹玉很快端着暖呼呼的火盆进来,放在喻沅床旁边,又将两三个滚烫烫的汤婆子塞在床角,紧张地问:“娘子,暖和了吗?”
    喻沅笑着:“暖和许多,莹玉对我最好了。”
    莹玉高兴地说:“娘子有什么只管吩咐我。”
    喻沅举眼看灯:“好,你将那盏蝴蝶灯取下来。”
    莹玉茫然不解,还是按照十二娘的吩咐,将灯取了下来。那灯样子新奇美观,莹心刚刚在外面偷偷看了许久,还想跟着孟西平偷师,以后做给十二娘玩。
    喻沅冷声道:“丢进火盆里,烧干净。”
    莹玉惊讶地啊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西平一下午便在外头做这只蝴蝶灯,从竹篾到纸面,无不亲力亲为,光是画这上面的蝴蝶就用了好几个时辰。
    喻沅盯着火盆,简短地说:“丢进去。”
    莹玉犹豫了会,看旁边站着的孟西平。
    然而喻沅还在等她,抬眼看她,莹玉狠下心,咬紧牙关,将蝴蝶灯啪的一下丢进火里。
    火腾地一下燃烧起来,纸面扭曲发黑,竹篾燃起。
    倏忽之间,火舌很快将蝴蝶灯舔舐殆尽,一股难闻的黑烟腾起。
    孟西平漠然看着成为一堆灰烬的蝴蝶灯,搓了搓手,他削竹篾时,有一根毛刺不小心戳进了手指里面。
    他急着做灯,便没弄出来,现在那根细小的毛刺陷在肉里,越来越痛。
    喻沅盯着神情寥落的孟西平,继续对莹玉说:“还有枣泥山药糕,你现在拿出去分了吧,我不爱吃。”
    莹玉已经完全不敢看世子爷的脸色,端着那碟孟西平在小厨房亲手做的糕点,脚步凌乱跑了出去。
    孟西平艰涩地从舌尖挤出来几个字:“十二娘,我……”
    喻沅笑着说:“世子爷最近应该很忙,我腿伤也不便送人,请世子爷自己回去吧。”
    喻沅笑容里含着某种报复的快感,见孟西平站着不动,她自虐般说:“难道要我亲自下床送你吗?”
    说着,她真掀开被子,直愣愣盯着孟西平,那只受伤的腿落在地上,一股热流从伤口涌出来,顺着小腿流了下去。
    “你好好休息。”
    孟西平闭了闭眼,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灰衣男子看守院门。
    作者有话说:
    国庆第五天快乐,明天大概率不更,我理理接下来的剧情。
    第26章
    莹心在十二娘房门口守了一夜, 等到天蒙蒙亮,她困得不知不觉靠在屏风上打了个盹,忽然听见屋内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打了个激灵, 抹把脸跑进去看喻沅。
    许是因为落水受了惊吓的缘故,喻沅昨夜被梦缠住,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来袭,梦中她不是被人追杀, 就是溺在水中, 体验了一百零八种花式死法。
    刚醒来时, 她脸上闷闷的,仿佛有一点自梦中带出来的阴森戾气, 凉津津的目光直直射向来人。
    喻沅到底是掌管过几年宁王府, 数次进宫面圣的人, 骤然释放的气势比孟西平落不下多少。
    莹心点燃烛火转身,被她身上的威压吓得脸色白了一瞬:“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本该接受祝福的生辰之日被人设计受伤, 喻沅身子骨又弱,周妈妈她们心疼不已,担心娘子受寒, 早早烧了地龙,屋内温暖如春, 窗上门上一夜之间多了许多辟邪祈福的窗花。
    昏暗的房内幽幽亮起,喻沅看清楚来人, 才清了清喉咙,唇角翘起, 压着声音徐徐说:“还不错, 你去把莹玉叫过来换药, 自己去休息会。”
    莹心点头:“我这就去。”
    喻沅身子轻轻翻转,倚靠在床头上,明显感受到身下异常。
    她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曲起腿,卷起裤腿查看,整条腿上都是大块大块的淤青,以及数条细长的血色划痕,被石头撞到的地方五彩斑斓,皮肉微微肿起,青青紫紫,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至于被裹起来的伤口,胡大夫给的药见效很快,敷上过了一夜,已经止住血,不怎么痛了。只是伤口正在结痂,实在是痒得很,喻沅总忍不住低头去看。
    莹玉端着早饭和药进来:“十二娘,该给伤口换药了。”
    喻沅嗯了一声,将腿放平,让莹玉给她上药。
    莹玉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揭开伤口上的白布,倒吸一口凉气,边上药边忍不住低声哭,喃喃自语道:“受伤的是我就好了,怎么不偏不倚落到娘子身上。”
    喻沅被她的哭声一打断,心上阴霾更重,开始琢磨起受伤时的情景。
    那岸边的石头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推她下水的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埋着头不曾露脸,穿着最普通的杂役服色,一击即中,毫不犹豫地离开。不过出乎那些人预料的是,她会被莹玉意外撞了一把,落得位置远了些。
    所以石头撞上来的位置落在腿上,而不是腹部。也幸亏喻沅怕冷,衣服穿得多了些,石头被厚厚的衣裳拦了拦,没有伤及骨头。
    凶手是冲着要她的命而来,在府里动手,气焰何其嚣张。
    喻沅思索片刻,问:“祖母查出凶手了吗?”
    莹玉摇摇头:“早上正院那边把我和周妈妈叫过去,让我认了两三个有些可疑的下人。听老嬷嬷的意思,世子爷还想查一查三年前娘子撞到头的事情,喻老太太有些头疼难为。”
    腿上传来丝丝痛楚,总是会提醒她昨晚上孟西平看过来时的表情。两世以来,她总共在他脸上见过两次同样的失落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