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瑞是来报喜的，难以想象戎栖这个素人模特带来的流量会是出道小鲜肉的好几倍，与他相关的那几条微博的点赞量和转发量都过了百万，连评论都超过了二十万。
    与此同时戎栖只发了一条微博的账号也涨粉到了三十六万，这其中缺不了何易燃作得那次死和沈意伶帮忙买的热搜。
    “喂戎栖啊，我是你史哥。”同样涨粉不少的史瑞喜气洋洋的，“是这样的，你拍的那组杂志图效果很好，公司准备加印二十万套。我们之前谈好的价格是十二万的拍摄费用是吧？我已经把钱打进你卡里了，多的八万当是奖金，以后要是还有机会合作的话我这边可以给出更高的报酬。”
    电话这头的戎栖很淡地嗯了声，对钱似是没什么兴趣。
    史瑞兴致不减，继续道：“还有一件事，现在网上你的热度还没有降下去，我想问问你想不想在某音开一个账号？你知道的现在变装耍帅各种类型的视频都很火的，当时给你拍摄的时候我也录了不少的视频，很适合剪辑成变装短视频。你需不需要这些素材，需要的话我马上发给你？”
    戎栖想也没想：“不必了。”
    “哎你别拒绝得这么快呀！真的某音的流量比微博要多不少的，你有意走这条路的话真的可以试试！”史瑞着急道，甚至主动将这个职责揽到了自己身上，“我工作室里有经验丰富的剪辑，要么这样，我让我的剪辑帮你把视频剪好，你呢就自己建一个号发发视频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戎栖正拿着消毒水在房间每个被碰过的角落喷。
    听到史瑞的话他动作委顿，直白道：“你要是需要这个视频的话就剪吧，不用过问我。”
    被戳穿的史瑞：“……”
    他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讪笑道：“那我就让剪辑剪了，到时候你也发一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增加曝光的方式。”
    戎栖对这些琐碎的事并没有太多想法，刚要应下，脑海中却突然闪过午后在客厅的画面。
    悠闲的午后，沈意伶难得在楼下大厅多留了一会，看她一直拿着手机看，甘彩芝关心地问了几句，她便说自己剪辑一点学习上要用的视频……
    “等等。”
    想到这里，戎栖立马出声制止准备挂断电话的史瑞，“你把素材发给我吧，我自己剪。”
    史瑞听到他突然变卦还有点懵，“你会吗？”
    戎栖语气平缓：“可以学。”
    确定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要自学后，史瑞才没再说什么。
    “行，那我现在把视频传给你。剪辑考老师的微信名片也推给你吧，你不会了可以问她。”
    戎栖没做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并没有去加那个剪辑老师，在一连串的视频素材里，那张名片孤零零地躺在对话框里，显得可怜。
    -
    沈意伶结束和代兰琴的通话后就一直在想裴司玉的事。
    根据剧情描述，裴司玉是个极具反差的人物，他长得十分干净俊朗，可内心却很阴暗。皇贵妃刚生下他那会尤其受宠，皇帝每次下朝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贵妃这抱抱自己的宝贝儿子。
    这样的皇宠持续了一年有余，就在宫里人都觉得皇贵妃可能成为皇后最大的威胁的时候，皇帝的心一下子变了。
    他在微服出宫的时候遇到了一名温婉大气又柔弱可人的女子，他将此人带回宫封作美人，从那以后他就很少再去贵妃房里，连带着把裴司玉这个儿子都忘了。
    失宠之后，贵妃性情大变，她变着法子地折腾裴司玉，在他刚吃过东西没多久就伸出尖利的指甲去抠他脆弱的嗓子眼，直把年仅一岁的婴儿抠的呕吐大哭。这样的方法成功找来过几次皇帝，可次数多了就失了效果。
    裴司玉大了一些以后，贵妃念起皇帝偏爱聪明的孩童，于是她手持棍棒逼着他学习四书五经，背不出兵法就打他的手掌心，将他关在屋外受冻。
    因此裴司玉长到十八岁的时候，早就成了一株饱受摧残的黑心莲。
    而代兰琴，这姑娘内里也是腹黑的。
    和腹黑的人结仇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原书里两人最后落得鱼死网破的下场，也不知道这次在外人介入以后，他们的关系能不能有所改变。
    正想着，房门被人从外面轻敲了两声。
    沈意伶收回思绪，“请进。”
    看到是戎栖打开门进来，她诧异地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正面对他，“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戎栖点头：“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沈意伶现在住的房间被重新布置过，地毯和沙发的位置和原来的房间有些相似，都是由一块毛绒绒的长方形地毯将整个房间划分为两部分。
    而此时戎栖站在外面，沈意伶坐在里面，两人之间就好像隔着一条银河系。
    他还真是一点都不越界，沈意伶心想。
    0013悄悄摸摸出声拆台：【你错了宿主，你忘了他连你房间门都不进时候的样子了吗？其实他已经开始越界了。】
    说是越界，更准确的说是习惯了和沈意伶的相处。到现在为止他愿意主动接近的也只有沈意伶而已，沈书瑜主动和他说话他都很少会应。
    沈意伶没太把0013的话放在心上。
    她垂眸看了眼戎栖面前好像将他封印住的地毯，忍不住笑了声，“你要隔这么远和我说话吗？你还不如直接打电话给我算了。”
    “……”
    听出她语气中的调侃，戎栖才抬腿跨过地毯走过去。
    问清楚他的来意后，沈意伶了然点头：“你想让我教你学剪辑，史哥找你要视频的时候没说帮帮你吗？”
    戎栖的腿在半空中顿了半秒，“会打扰到你吗？”
    他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在沈意伶听来就是默认了。
    他说话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就算是真的不想帮他，在听到他温润的声音后也心软了。
    “过来坐吧。”沈意伶随手将自己拿来当靠背的垫子丢到地毯上，对着戎栖招了招手。
    少年面带笑意地朝她走过来，然而在他准备坐下时却突然面色一变。
    “咳、咳咳…”
    他低着头、背脊微弓着，修长的手因为难受而按着锁骨位置。他咳得实在厉害，微扬的桃花眼尾染了红晕，就连手指甲都透着红，薄唇也染了绯色口脂似的。
    沈意伶被他吓了一跳，她面色一变，想都没想就从椅子上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突然咳嗽，晚饭后止咳药没吃吗？”
    戎栖的感官从小就比别人要强一些，房里有暖气，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于是他清晰地感受到一只温柔的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两人的体温透过毛衣相撞……
    他咳得更厉害了，这回连干净白皙的脸颊都咳出了几分不健康的血色。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倒水。”沈意伶拧着眉，满眼担忧，“我抽屉里有药，用塑料盒子装的那个是止咳的，你自己去找。”
    说完，她就快步走了出去，她很着急，离开时连门都忘了阖紧。
    而在她出去后没一会，房间里的咳嗽声就渐渐平息。
    戎栖放下捂着唇的手，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叹了声：“冒犯了。”
    沈意伶的房间很干净，人在房间里的时候被子也是整整齐齐，小茶几上除了一本课外书和一盏小台灯外没有其他东西，书桌也被整得很整齐，角落还放着一盆圆润可爱的多肉。
    自知打量女孩子房间不是太有礼貌的事，戎栖扫了一眼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正事上。
    他检查了沙发、茶几底、书柜角落等各种适合安放针孔摄像头的地方。
    确定这些地方都没有异常以后他才弯腰去看查看最后一个地方，床底。
    沈意伶拿着一杯温水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气质矜贵的少年十分接地气地蹲在床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还抓着她的床单。
    沈意伶忍不住多往那只手上看了眼，带上门时才开口：“你在找什么？”
    戎栖被抓包时手指有些不自然地蜷了蜷，只是抬头的时候神色如常。他放下床单站起来，将另一只握紧的手抬起来摊开在了她面前。
    “抱歉，不小心把药掉到地上了。”
    沈意伶：“……”
    他眉眼低垂着，分明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沈意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想象力很丰富，因为看到他这个样子她就自动将他脑补成了一只优雅的布偶，东西掉到床底下了还会用爪子勾出来……
    收回渐飘渐远的思绪，沈意伶走过去将水杯塞进他手里，另一只手则捡了他手心的那颗药丸，“给我吧。”
    戎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在她往卫生间方向走的时候他便跟在了后面。
    于是他就看到她将药丸放到水龙头底下，开水、搓洗、关水、擦干药丸。这一套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确定边边角角都擦干以后她又很自然地将药丸递了过来。
    戎栖低头看着这粒外皮变得有些坑坑洼洼的药，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来。
    见他不动，沈意伶的手又往上抬了抬：“拿着呀，我洗干净了。”
    “……”戎栖这才缓缓伸手。在感受到掌心传来一股细微的凉意时，他忍不住提了一句：“这药外面的糖霜被洗掉了，苦。”
    代兰琴的药丸有个特点，只要是内服的药外面都包着一层光滑的糖，并不是很甜的糖味，但在吞药的时候能掩盖住药本身的苦涩。
    现在戎栖手上这颗就是纯苦味的药。
    但是有什么办法，这药是代兰琴特地为戎栖炼来清肺解咳的，光是药材的成本就得好几锭银子。如果太苦就丢掉，那未免也太奢侈了吧？
    沈意伶才不承认是自己抠，她转头避开戎栖的视线，狡辩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快吃了吧，乖。”
    戎栖：“……”
    药还没有入口，他已经开始感觉到味蕾的苦涩了。
    不过他什么都没多说，吞了药以后又猛灌了好几口水才将那浓厚的中药味盖过去。
    就在他准备把剩下的水都喝完的时候，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塑料包装纸的声音，不等他转头看，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硬物进来。
    “做的不错，奖励你一颗糖吃。”沈意伶带着笑意的声音随之传来，“走吧，教你一些剪辑的基础。”
    这是一颗芒果糖，醇厚的芒果香味加上绵密的甜在唇齿间散开，本就被压下去的那点苦涩瞬间烟消云散。
    戎栖眯了眯眼。
    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亮，眼底的笑意有多明显，就跟得逞的猫咪一般。
    -
    剪辑的学习并不是一天就能学会的，所以沈意伶不准备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剪辑方法都教给他，在问清楚他要剪什么样的视频以后才临时整理了一部分变装剪辑的理论知识。
    “首先你心里要清楚视频里什么样的时机适合卡点。”沈意伶看了史瑞给他发的所有素材以后从中挑出了几份，分析道：“现在很多视频都是放半段视频再放几张成片，你的这几段素材就很适合剪成那种卡点模式的。”
    看到手机桌面上好几个剪辑软件都已经下载完成后，沈意伶说：“还有纯图片也能卡，我看很多都是服装不同动作相似的。这样吧，每种我都给你掩饰一部分，剩下的你自己来？”
    戎栖当然不会拒绝，她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因此在之后的半小时里，都是沈意伶给他演示，然后他自己再学着做一遍。
    沈意伶一直知道他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再次见证他连剪辑都能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对他“聪明”的认定还是太保守了。
    得亏了他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超过他变成第一。
    戎栖自己演练的时候很认真，他端端正正地坐在小茶几边，低着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手机。遇到一点疑虑的时候眉梢微微蹙起，但他不会一直问，会自己钻研直到问题被解决为止。
    他这幅模样并不像在看手机，更像是坐在皇位上处理国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