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哥哥喊他：“知乐……”
    季知乐头也不回，他现在要赶紧把衣服换回来，然后又听见了妈妈的声音：“没事，让他讨厌，反正他都讨厌过我很多次了。”
    季知乐耳朵微动，鼓起腮帮子，好生气啊，妈妈根本没有把他的讨厌放在眼里！
    季知乐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拼命想要脱下衣服，但是他太着急了，衣服一下卡住了，季知乐急得脸都红了，就在这时，有人走到他身旁，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迅速帮他穿上。
    季知乐鼻尖闻到了熟悉的好闻的气息，没看见脸也认出了人，他低着头不理人。
    “还在生气呢？”妈妈问他。
    “别生气了好不好，是妈妈错了，不应该骗你。”
    季知乐握紧小拳头，很坚定地说：“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原谅也没关系，那你现在要去吃饭吗？”
    妈妈继续问他，声音比往常温柔了许多，季知乐心微动，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妈妈笑得眼睛弯弯，很漂亮，很温柔的样子。
    季知乐轻哼一声：“我不吃鸡蛋。”
    “好。”
    咦……
    “我不喝牛奶！”
    “好。”
    季知乐胆大包天地说：“我要吃面条！”
    小元吃了面条，说很好吃，他也要。
    “可以，但是早上不行，阿姨没有煮面条，如果现在煮你吃完去幼儿园肯定会迟到。”
    季知乐勉强接受了：“那好吧。”
    “现在可以跟我下楼一起吃饭了吗？”
    季知乐轻哼一声，朝外面走去。妈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很温柔很有礼貌地问他，“季知乐小朋友，今天放学我可以来接你吗？”
    季知乐撇撇嘴，要来就来干嘛还问他，他口是心非答：“不可以。”
    “好，我会准时的。”
    季知乐默了默，小声地说：“要穿裙子。”
    司甜忍了忍，年纪小小事还不少，她咬牙：“好。”
    算了，谁让她骗了季知乐理亏呢，欠他的。
    季知乐总算心里好受了一点，到了楼下还主动和哥哥打了招呼，但很小心眼地没有和爸爸问好，昨晚爸爸帮妈妈说话，他都记着呢。
    但是爸爸好像浑然不觉：“知乐，早上好。”
    季知乐有礼貌但很高傲地回了一句：“爸爸早上好。”
    这是季知乐这一段时间以来吃的最舒心的早餐，原来方婆婆在的时候，妈妈也不管他，他想吃什么都可以。
    但后来妈妈变了，方婆婆走了，季知乐每天都要喝牛奶，他讨厌死了。
    放在桌上的是三明治和豆浆，三明治里面有肉，季知乐喜欢，豆浆甜甜的，季知乐也喜欢。
    最后是爸爸送他们去上学的，爸爸不工作在家的时候都会送他们上学。
    出门的时候，季知乐看见大门门边上有一个样子很熟悉的垃圾袋，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装瓶子用的。
    季知乐有点纠结，他有点舍不得，但现在又知道家里不缺这钱，也不好意思去要回来。
    不过爸爸妈妈没有把他的瓶子扔掉，这让季知乐的不愉快又少了一点。
    坐在去上学的车上，季知乐和季宁一坐在后排，季知乐坐不住，悄悄地挪到了季宁一旁边，凑近他耳旁，小声地说：“哥哥，你以后别吃牛奶和鸡蛋了，和我一起吃肉吧。”
    季宁一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我不讨厌牛奶和鸡蛋。”
    季知乐不太高兴，小声嘟囔：“你讨厌的，你原来都不吃的。”
    季知乐感觉到了一点寂寞，他和哥哥喜欢的食物差不多，原来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但是自从妈妈变了之后，哥哥也变了。
    季知乐还想把哥哥拉到自己的阵营：“哥哥，三明治真的很好吃哦，里面有肉还有火腿肠。”
    他试图诱惑，但季宁一纹丝不动：“我不喜欢。”
    季知乐不开心，嘟嘟嘴：“那随便你好了，反正以后我都不要吃鸡蛋和牛奶了，反正爸爸妈妈会给我吃肉。”
    季宁一抿了抿唇，没说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会变得这么纵容季知乐。
    季知乐到幼儿园的时候，要下车时，他凑到驾驶座上，对爸爸说：“爸爸，你今天下午别来接我了。”
    季江舟有些疑惑：“怎么了？”
    他记得原来季知乐都很喜欢他去接他放学。
    季知乐嘴角微微翘起，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今天要来接我，还要穿裙子。”
    季江舟没想到自己的地位这么容易就被取代：“我知道了。”
    季知乐又说：“等以后妈妈不愿意来接我的时候你再来吧。”
    季江舟没想到自己还是个备胎，有点好笑，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知道了。”
    季知乐满意地朝他挥挥手，也不生气了：“爸爸再见。”
    进了幼儿园，季知乐立刻把自己早餐吃了什么这件事告诉给小元，他用很沾沾自喜又骄傲的语气说：“我今天早上吃的是三明治哦。”
    小元说：“那很好吃啊！”
    “可是三明治好贵哦，一个要八十块呢。”小元和妈妈去过蛋糕店，他记得三明治的价格，“要捡好多天瓶子才能买。”
    提起这件事，季知乐就想到了妈妈的欺骗，他凑到小元耳边，压低声音说：“小元，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爸爸回家了，他能挣好多钱，我们家一点都不穷。”
    奇怪，这时候季知乐说起来又觉得挺自豪了，小元爸爸能挣钱，他爸爸也能。
    小元不解：“可是你原来说很穷呀？”
    季知乐撇撇嘴：“那是我妈妈骗我的。”
    小元很可怜地看着他：“知乐你很难过吧。”
    季知乐举起手指，拇指和食指比出一点点距离：“只有一点了，因为我妈妈今天早上帮我穿衣服了。”
    他很兴奋：“她还要来接我放学呢，答应我要穿裙子。”
    小元说：“你妈妈对你真好。”
    浑然忘了刚才他妈妈骗人的事情。
    季知乐唇角弯了弯，他也觉得妈妈今天对他很好，要一直能这么好就行了。
    季知乐虽然还小，不懂什么是歉疚心理，但他模模糊糊的感知到，这是因为妈妈骗了他，所以今天才会对他好。
    就像他三岁生日那天，妈妈把他推倒让他手臂划伤了，妈妈就抱了他。
    但现在季知乐已经不是一个拥抱能收买的小孩了，起码得十个。
    关于妈妈下午要穿裙子来接他这件事，季知乐悄悄在花花幼儿园小班中散播开了，特别是告诉小雅。
    季知乐一直记得上次小雅妈妈穿裙子，小雅在他面前炫耀，季知乐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妈妈穿了裙子，就是幼儿园里最好看的妈妈。
    他特别期待放学，放学铃声一打响，季知乐就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书包然后站在教室外面排队，他站得笔直，让老师都夸了一句。
    其他知道内情的小朋友说：“季知乐是想早点见到他的妈妈呢。”
    季知乐嘴硬：“才不是呢。”
    只是老师带他们出去幼儿园的时候，季知乐的目光却止不住往放学点瞟，忽然他目光停住了，圆圆的眼睛中绽放出亮光，季知乐歪过头，小声地告诉身边的同学：“那是我妈妈！”
    司甜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化了妆，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挤在最里面，而是站在人群之外，但十分引人注目。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抬头，花花幼儿园小班的同学准时出现在了放学点，司甜在外等最大的人流过去再去接季知乐，只是她觉得今天有点奇怪。
    怎么路过她身边的小朋友都在看她，还悄咪咪地在和家长说什么。
    人少一点时司甜就喊人：“季知乐。”
    季知乐背着小书包就朝她走过来了，虽然在很努力地克制，但嘴角还是扬起，小孩的心思太好猜。
    “季知乐妈妈。”有小女孩的声音在司甜旁边响起。
    司甜低头，看见一个眼熟的小女孩。司甜还依稀记得这个小女孩就是她第一次来接季知乐时，向她告状的小女生。
    她笑了下：“小朋友，你好呀。”
    小女孩认真地说：“我承认你是幼儿园里最漂亮的妈妈了。”
    司甜：？
    她怎么有点听不懂这话。
    “不过我妈妈也很漂亮，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
    小女孩转过头对刚走到她们身边的季知乐说：“季知乐你也可以等等看我妈妈。”
    季知乐说：“我才不要，我要回家了。”
    他得偿所愿，心情挺好，还挥挥手：“小雅再见。”
    季知乐走在司甜旁边，悄悄把手伸过去一点，仰起头看看妈妈，又鼓起腮帮子悄悄收回来。
    妈妈怎么都不牵他的手？不牵手不算来接他。季知乐又不好意思说，他现在还在和妈妈生气呢，他不要像以前一样好哄了，不然妈妈很快就变回去了。
    季知乐只能自己气鼓鼓地捏着书包带子。
    司甜低头看了季知乐好几眼，一上车，季知乐就撅着嘴坐在了窗边，离她远远的。
    司甜眯着眼睛，心里已经门清了，为什么刚才那些小朋友走过她身边时都会看她，小女孩为什么又说哪句话。
    “季知乐。”
    季知乐很高傲地“嗯”了一声。
    “你让我今天穿裙子是不是在和幼儿园的小朋友比谁的妈妈最漂亮？”
    季知乐：“才不是！”
    他只是帮妈妈拿回原本的称号，没有比，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