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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僖贵妃她不想奋斗了/温僖贵妃在线养老躺平

      应婉近年来虽然忙于书院事务,但对弘晖身边的事却从来没有松懈过,日常关心无微不至,对他身边的人也把控严格——她入宫之后毕竟黏在敏若身边混了几年,虽然明面上学到的都是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但若有心,能学到的东西多的是,并不只拘泥于“风雅”二字。
    应婉便算得上是一个有心人了。
    所以在她任职微光书院期间,在府内大搞平衡之道,从掌事嬷嬷们之间的小平衡、后院各房中的小平衡到整座府邸的大平衡,保证她在前线冲杀时后方安稳平静不会生出波澜斗争。
    同时又偶尔搞一搞合纵连横之道,不让平衡之中有势力联盟打破平衡,以免她在冲杀时背后被人偷了家。
    总的来说,敏若的十分套路,她至少学去了五六分,并且在府内完美地运用了起来。
    这几年她大部分心神都扑在书院上,府内还能安稳平静,全靠这一手制衡之术。
    治理一府都能做到如此地步,应婉又怎会疏于对弘晖身边人的掌控?
    所以这些关于在日常中小心照顾弘晖的嘱咐,还是和应婉说比较有用。
    四阿哥……他对弘晖这个嫡长子当然关注,但也更多体现在弘晖的课业、骑射上,且他并不是只有弘晖这一个孩子,关注也会变成数份散出去。
    这种事情敏若见得多了,如今见了心如止水,一点唏嘘都没有,也懒得关注了,只在海藿娜有身孕后拧着法喀的耳朵耳提面命让他多关心媳妇和闺女,法喀这点做得很好,后来也无需她再多叮嘱。
    如今瞧安儿的模样,这一项上应该也能做得不错。
    毕竟他现在就恨不得做他媳妇身边的小宫女,无论洁芳走到哪都殷勤地跟在一旁搀扶了。
    送走两家人,转过身往回走,见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洁芳身边搀扶,时刻小心翼翼的模样,敏若不禁一笑。
    次日兰英果然早早来了。
    敏若初见她时她便已为人妇,抱着不大的孩子被夫家赶出来,落魄地寻求生计。
    敏若这些年帮助了许多有相似境遇的人,但能抓住这棵稻草彻底站起来的人并不多,辛盼和张兰英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十几载光阴一晃即过,既然是管胭脂水粉铺子、做的都是女人的生意,在保养自己上面自然要下大本钱,兰英年岁比敏若这世还长不少,但皮肤白皙、面色红润、声音轻快洪亮,瞧着只如三十多一般。
    一看就还能再干二十年!
    比起辛盼,兰英见到敏若的次数要少一些,但那份亲近殷切似乎是挡不住的,在外雷厉风行独当一面的留玉龄掌柜,到敏若面前却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才道:“东家安好。”
    她曾随着迎冬叫敏若主子,后来敏若明示她不喜欢这个称呼,兰英和辛盼才纷纷改口叫东家。
    敏若身边的人是没得改了,她们两个的称呼相对还是自由一点。
    敏若笑吟吟地问候她,又与她说了书院学生安排零工和岗位以及要将生意交给瑞初之事,兰英听了前者应得十分干脆,听到后面,面上才露出几分惶恐来,看着敏若道:“东家您是……”
    从古到今,会主动将产业给家中小辈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人要死了,一种是嫌操心太多,打算养颐天年不问俗务。
    敏若这些年对铺子的生意就没操过多少心,顶多弄些新鲜花样的方子、出点主意,主要运营都是兰英忙着,所以她哪怕养老也不耽误名下挂着铺子。
    何况又是如今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要将铺子交给晚辈,兰英心中煞是不安。
    敏若知道自己再不出言解释,恐怕就要在兰英心里重病不治一回了,摇摇头,无奈道:“我的身子还好,诸事也都好,将生意交给两个孩子是早就有打算的,之所以这样突然,是为了书院中事。
    安排零工兼职的法子能够解决微光书院家境贫寒的学生无力生活读书的困境,毕业后择优录取更能为她们多辟一条生路,但我毕竟身在宫中,参涉这些事太多不好,便想着先将留玉龄给了瑞初,行事也便宜。”
    兰英听了,松一口气,连忙点头道:“这确实是大好的事,您放心,我回去便开始筹办。”
    留玉龄里的人多是干了几十年的,先皇后留下的人这些年陆续都养老去了,先后去后,康熙对这边也逐渐撒手,经过一轮轮换代,如今留玉龄中这一批都算是敏若的人,但敏若常年不理事,揣的心思多的自然也有。
    她只要确定兰英没有二心,留玉龄就不会乱,但瑞初和她不一样。
    敏若交代瑞初和兰英多聊聊,又半开玩笑地对兰英道:“往后你们不用犯愁我这个甩手掌柜了,这丫头比我松散自在多了。”
    兰英便笑,瑞初建慈幼堂时,不只在康熙的配合下薅了京中各勋贵旧门的羊毛,敏若也从留玉龄和仙客来各捐出一部分,捐出去的是她当年红利中的一部分,却是以两个铺子的名义捐的。
    康熙戏称她是怕被他比下去连忙抢风头,但瑞初和兰英也算是打过一点交道。
    瑞初要接管留玉龄,哪怕也是跟敏若似的做个万事不管的佛爷,也多少要花费些心力,好在她身边如今人才成群,倒是不愁事情没人办。
    没多久蓁蓁和应婉也来了,她们心里都记挂着这件事,在京中哪还待得住,不过想想上午敏若她们一定有事说,便强按捺住,用过膳又磨蹭一会,才聚齐乘上马车往庄子这边来。
    敏若对兰英表明了态度,事情甩手一交,后面头疼多少都是瑞初的事了。
    敏若很没有母女亲情地并没打算帮忙——在兰英这个大盘稳固的基础上,如果瑞初还不能把留玉龄盘顺手了,那这些年真是白混了。
    亲母女明算账,敏若在留玉龄的占股很快过到瑞初的名下,但瑞初表示铺子给了她已足够她做许多事了,每年的红利还是交给敏若。
    敏若:“你对你额娘手里多少银子可真是半点数都没有……我手里又不缺那点,反而是你,这几年纺织厂忙着发展扩建、慈幼院又是烧钱的地方,你手里留下钱了吗?”
    瑞初略显惭愧,试图解释:“倒是也有两桩能挣钱的生意。”
    “你就说,现在你的公主府若是塌了,你自己修缮得起吗?”敏若问道。
    瑞初可疑地沉默了一会,敏若轻哼一声,道:“你就收着吧,大不了今年的利咱们俩对半分,等你成了婚,正式出宫住,要做的事情更多,需费的银钱也多了,红利便全由你拿着吧——我手里还有仙客来和海运,留玉龄的红利不占大头。”
    其实比起只在京中经营的仙客来,生意遍地开花的留玉龄每年的收入自然更为可观,但敏若手中还有海运的生意,这些年背靠康熙做得顺风顺水,虽然占的红利没有留玉龄的比例多,收入却不比留玉龄上少。
    不过海运的生意她不打算给安儿,剩下的仙客来自然逊色,如今为了书院之事忽然将留玉龄给了瑞初,敏若便又盘算起手中的园地。
    她原本计划留玉龄给安儿和洁芳,海运给瑞初——方便瑞初行事,仙客来大不了给孙辈,安儿和瑞初也不会争这个,比起海运,安儿和洁芳吃了亏,她便在庄田上多弥补些。
    孩子们虽不会争,但她做长辈的更要一碗水端平。
    如今事出意外,留玉龄到了瑞初手里,海运又本就是要留给瑞初的,她就要盘算盘算怎么才能不让安儿和洁芳吃亏了。
    若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有个占地颇广温泉庄子,其余庄园田地更不必说,这些庄园田地合算起来自然价值不菲,但她算来算去,还是觉得安儿吃了亏。
    给两个孩子端水真难。
    她也算是体会了一把有钱的烦恼。
    上一辈子混得多惨自不必说了,第一世她家中倒是小有家资,但她是领零花钱的那个,分配家产这些操心事和她实在没有关系,她也是头次做这种事情,只能在其中尽力保证公平。
    算来算去,敏若捂着头发叹了口气,不过再想想,分家产少说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如今头疼有什么用?
    没准她死前日月都换新篇了,届时无论仙客来、留玉龄还是海运,为了支持发展肯定都是先归国有的那一部分。
    ……倒是无需她再头疼了。
    敏若真挚希望,她梦想中的那一天能在她闭眼前到来,不然给孩子分家产这个难事岂不是到她死前还要让她头疼?
    真是个噩梦。
    敏若由衷感叹。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一切陆续步入正轨,书院中的事敏若没再操心,蓁蓁、应婉、瑞初甚至加上洁芳,这四个臭皮匠如果还转不动一个书院,她又不是诸葛亮,跟着操再多心也没用。
    关注当然还是有的,兰英那边她打了招呼,确认瑞初接手留玉龄的事情一切顺利,兰英也干脆地道:“东家您放心吧,我们都知道,您让我们做的这是件大好事!都是可怜姑娘,她们自己能有奔头,咱们能帮一把是一把,底下事情保准做得干干脆脆的,不会拖您和小东家的后腿。”
    敏若点点头,温声道:“这里头的事多劳你了。听说你家近日新添了小孙女,正巧那日我找出一枚金锁,不带宫里的标印,就当送你小孙女的满月礼吧,祝她平平安安、福禄长寿。”
    她微微侧头,丹溪将东西取了出来,除了一个小锦盒内装着精巧的金锁外,还有一匹柔软的绢布,兰英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一眼看出那匹绢质地不凡,忙道:“不敢受您的厚赐——”
    “这不是赏赐,是礼物。”敏若亲手将东西放到她手上,轻声道:“看着你一步步走到如今,我心中很欢喜,你的孙女也算我的晚辈,她出生,我送她一份礼物是应当的吧?那匹绢也不值什么,给孩子做小衣裳穿,一点添头,你不要推辞。等她大了,若安儿家的也是个女孩儿,没准她们还能一块在微光读书呢。”
    送新生儿金锁自然有保佑平安富贵之意,但以敏若和兰英的这种身份,单单送出去确实很像赏赐施舍,再添一匹布,就显得随意多了。
    兰英听了,忍不住抹了把眼泪,道:“东家您放心,我就是受了家人不待见的苦,小囡囡托送到我家来,我毕竟好好疼她爱她,也要叫她进书院读书,学文识礼,日后不吃我一样的亏。”
    她说着,将东西暂时放在一边,然后略向后退了两步,郑重端正地向敏若行了一个大礼,“兰英此生蒙您恩重,若非是您,绝无兰英今日,已不知该如何报答此再造大恩,唯日后仔细辅佐小东家,为您免去后顾之忧,除此之外,也只有广行善事积累福德,求您一生平安顺遂、福寿双全、事事如愿。”
    对敏若来说,帮兰英只是随手递出去的一根稻草,但对当时被婆家撵出来一人带着儿子无依无靠满心绝望的兰英而言,那是她此生有幸抓住的、最大的幸运。
    敏若看出她的真情实感,因而一时才略有些无措,回过神来忙扶起她,止住她磕头的动作。
    “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欢人磕头的,先起来。先不说我只是帮了你一把,并不算什么大恩,本不图报,就说帮你,难道我就没得好处吗?这些年多亏你兢兢业业打理留玉龄,不然岂有留玉龄今日和我多年的安稳无忧?且若不是你自己上进、有能力,我便是帮你再多又有何用,这些年难道你还没见过扶不起的人吗?你有今日,说到底还是你自己有本事,又何必全往我头上推。”
    敏若缓声道。
    兰英用力摇头,顺着敏若的力道起了身,然后擦擦眼泪,反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敏若道:“东家您处处都好,就是心肠太柔善了……您放心,小东家接掌留玉龄之事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那些个想生事的都不成气候!”
    这些年哪怕在身在宫中行事不便,也用四两拨千斤、润物细无声的手段将数宗大生意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敏若忽然被套上“柔善”两个字,一时忽然有些茫然。
    她……柔善?
    这两个字横看竖看和她都不搭呀。
    不过看兰英坚定极了的模样,敏若便知道她大概是扭转不了她在兰英心里的印象了。
    毕竟她震慑生意里的人、大搞制衡之术的样子兰英也不是没见过,甚至许多事都是兰英听她的指挥办的,还能对她留下这个印象,可见兰英的滤镜绝不是一般品种的。
    但她又多少能理解兰英的心理。
    她知道兰英有能力、知道兰英能飞,是建立在兰英向她展示出来了的基础上的。如果她没递那根稻草过去,以兰英当时的处境,兰英很可能连展示能力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愿担兰英口中那“再造之恩”,再造之恩太重,敏若拍了拍兰英的肩,道:“你就当你是我的千里马、我是你的伯乐吧。我与你倾盖如故。”
    年薪只需要五分红利分成,做生意能独当一面、事事追求尽善尽美,还不挖老板墙角的职业经理人,放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市场上的抢手人才。
    兰英原本稍微止住泪,听敏若这样说,眼睛又热了起来,她用力点了点头,没在开口,怕一出声就是泣音。
    她何其有幸,也能做一回人口中的千里驹。
    那些被斥为“上不得台面”“不是正经人家妇人该做的”的事,也能堂堂正正地,被看做是她的能力。
    女人……凭什么不能做生意呢?
    她咬咬唇,发狠似的,压住哭声,低声道:“留玉龄保准处处稳妥,日后小东家吩咐必然上下畅达,您放心。”
    “你办事,我放心。”敏若又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急着回去,等会辛盼过来,正好一处说说话,用了晚膳再走。”
    她承认她对兰英和辛盼的关怀带有一部分的怀柔政策,这本就是无可避免的。她久居深宫,对外界的掌控难免不有不足之处,便只能在其他地方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但现在,她又有些怀疑,她的怀柔是不是做得过了?
    不然为什么这一个两个都拿她当需要保护的纯洁小白莲看呢?
    醒醒,我带你们玩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叱咤风云的时候,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看着握着对方的手激昂地互相认同的辛盼和兰英,敏若只觉着头疼。
    “换烈酒。”反正辛盼和兰英也都激动起来了,敏若索性吩咐人筛了烈酒来,自己也斟了一杯,没等她劝,辛盼便干脆地连饮两杯,然后带着几分微醺酒意,对敏若道:“格格……您不喜欢人叫您主子,恐怕东家听着也别扭,我记着那时候兰杜她们都是这样喊您的,我也这样喊您一回,好吗?”
    敏若许多年没被人这样称呼过,她并非原身的出身,对这个称呼自然也没什么特殊的情怀,辛盼想叫一回,她觉得无甚所谓,于是点头。
    辛盼满足地笑了笑,坐在那定定望着敏若,不知不觉眼眶红了,兰英忙给她递帕子,辛盼用力摇摇头,胡乱抹了把眼泪,然后对敏若道:“我知道您的能力手腕不俗,也仰慕您的智慧,但从始至终,在我心里,那年灯会上唯一对我伸出手的小格格,就是这天下最善良的人。”
    兰英亦点了点头,辛盼又轻声道:“所以有些时候,我们也想保护一下您,哪怕只能帮到您、保护到您一点。若世上真有皇天菩萨,我们也惟愿祂们保佑您事事顺遂、年年安康。”
    敏若不想她会这样说,一时竟怔住了,辛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饮了两杯酒,然后起身轻轻行礼,道:“我醉了,便不叨扰您,今日先告退,改日再来问您安。”
    敏若早就吃完了,只是与她们闲着聊天罢了,这会辛盼这样说,兰英也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