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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呓

      程昱将剥好的橘子放在果盘内,橙黄色的橘瓣在日光照耀下像几轮弯弯的小月芽,剔透可爱。
    他听到贺喻的话转过头,看见她漫不经心地靠在椅背上,视线同样专注地望着远处的两具身影。语气幽幽地说:“家里养的小狗狗不省心,成天撒手没,少看着一秒都不成。”
    贺喻嗤笑了一声,又见他低头继续着手边的动作,嗓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但我乐意。”
    她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淡了一些,觉得有些没劲。
    “程昱,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要让她在你和宁阿姨之间做一个抉择,她还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吗?
    贺喻放下了杯子,注视着前方一块被喷泉浇湿得七扭八歪的草坪,温柔的面容下说出口的话却有些锋利。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她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和你的未来。当初你们分手分得那样决绝,现在又走到了一起,究竟她是因为真的爱你,还是只是想博得母亲的关注?”
    宁宥仪转身拾起一只被打偏滚落的高尔夫球,余光瞥见远处休息区里程昱正低着头,和贺喻有说有笑。
    这个人前脚还在这里抱着她你侬我侬,转头就去逗别人了,亏她还傻乎乎地在这里心疼男人。
    她心头涌起了一阵愤懑,气鼓鼓地回到了原位。再度挥杆时动作都增添了几分豪迈,颇有一种和球杆玉石俱焚的架势,把身旁的聂为吓得虎躯一震。
    丢个球怎么能气成这样?看起来倒不怎么像是想进球,而是想去杀人。
    程昱抽过纸巾擦了擦手指,瞧见宁宥仪时不时回眸,装作不经意地瞥向他和贺喻,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的小动作不会被发现。
    挥杆的动作也有些滑稽,像只活灵活现的胖河豚。
    他随意地将废纸丢到垃圾桶内,起身垂眸直视着身旁人的眼睛,语气平淡地说:
    “贺喻,其实你知道的吧。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她只是为了博得家人的关注才选择和我在一起,我只会更心疼她。”
    “无论她选我或不选我,都和我爱她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说完便拿起了盘中剥好的橘子,脚步从容地向宁宥仪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眼见程昱将橘子一瓣一瓣地塞进宁宥仪嘴里,又伸手接过她吐出来的籽粒。两个人在远处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
    脑海中又回忆起几天前,某个人指着桌子上的一排酒,问贺喻是不是喝完了这些她就同意不再给他使绊子,恶意干预董事会股东参与投票选举。
    贺喻抬头看了看天气,好好的艳阳天,忽然就开始飘起了太阳雨。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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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时程志康和贺执都喝了不少白酒,两人都有些脸红脖子粗。
    程志康酒劲上头,激动地搂着贺执的背,开玩笑让他将宝贝女儿嫁到程家来,还说绝对不会亏待了从小看着长大的贺喻。
    贺执笑倒在椅背上,说了几句玩笑话,不置可否。倒是谦和柔顺的贺喻破天荒地接了茬,让程叔叔别老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免得以后她找不着对象。
    一桌人只以为是小女儿的娇羞情态,纷纷会心一笑,跟着打圆场。
    只有宁宥仪转过头看着贺喻,发现对方此刻也正注视着她,神色平静。
    她见贺喻伸手抬了抬杯子向她示意,仰头喝光了杯中晃荡着的红色液体,随后起身向席外走去。路过程昱时,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宁宥仪敏锐地发现,席间另一个沉默了一晚上的人,在贺喻离席后似乎便再无任何关心的事。只定定地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仿佛魂魄也被抽走。
    夜里,一众人都下榻在了球场旁贺家所有的私人酒店里。
    宁宥仪白天出着汗淋了点雨,入夜温差大又受了寒,吃晚饭时就一个劲地打喷嚏,整个人头昏脑胀。宴席一结束便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早早上床休息了。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用手轻轻地贴了贴她的额头,似乎在判断她有没有发烧。
    宁宥仪转了个身,下意识地抱住了手边的胳膊,用脑袋轻轻蹭了蹭,换来了更温柔的抚摸。
    她感觉自己困到了极限,头重脚轻,实在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于是声音含混地开口呢喃着:“不闹了……程昱。今天真的很累了,不和你睡一起。”
    小小的声音落在寂静的屋子里,如同尘埃被随风吹落在了地面。宁宥仪感觉到被她抱住的那只手僵了僵,很快又开始轻轻颤抖着。
    她从漫长的沉默中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费力地睁开了双眼,花了好几秒眼前模糊的视线才慢慢趋于清晰。
    天旋地转间,宁宥仪看见宁羽正坐在她的床边,神情复杂地望着她,脸色沉得如同冬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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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