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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9-3>
    「如果说,模特本人没有同意你使用她的肖像权,这幅作品就不能公开,你懂这严重性吗?」
    「本来是明天要谈合约?好没关係,我会再帮你跟小张那里缓缓,你还是尽快和模特讨论一下吧?连络得到她吗?」
    「无论如何,就算最后没办法使用也罢,我只希望展场不要再出任何状况了,我寧愿狠下心来把你的作品全都撤走,也不希望再有什么差错,拜託你好好配合。」
    面对摄影大哥一连串的质询和关心,阿树只觉得烦,打从心底的烦,当然不是因为他,他可是恩人,他烦的是为什么又心要在这种时候搞这种戏码,他只希望又心能赶快接起电话好好谈谈,但无奈手机始终是打不通的。
    「阿树,你要明白,如果你的作品能够上这家杂志社的封面,那几乎就可以称得上是成功的摄影师了。」
    是啊,阿树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那......如果不行呢?」
    「不行?如果真的不行,可能就得祈祷你能够再拍出另一组合法又不亚于春雨的作品了。」
    「什......么意思?今天的这些都不算数吗?」
    「唉。」摄影大哥特地找出合约书。「上头我已经在你签名以前再三强调过,我提供展场的位置给你,但不包括任何门票分红,你也答应过我的,我希望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反悔。」
    阿树点点头,当初的确已经被告知这条合约的重要性,但怎么知道会红?怎么知道红了以后又可能会再次跌落?
    虽然嘴上是说不需要钱,但现在眼看就要失去了以后,才发觉那时义无反顾的自己有多愚蠢。
    「那么......另外两张呢?」他尝试着挣扎了一下。
    摄影大哥叹了口气,往一旁脸色同样很差的蔓婷看去。「如果能和模特儿之间达成共识,还是有机会,只是......」
    「只是?」
    他面有难色,谨慎小心地避免着什么,不过想了想,还是认为说清楚比较好。「......只是基本上小张是衝着春雨的成分居多,没有说另外两幅不够格,只是那是属于连带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择把『春雨』放置中,因为它才是主角。」
    「所以......」蔓婷无力地开口问道。「会被放上封面的,是『春雨』吗?」
    「......我只能说,比较有可能。」他又再叹了口气,然后向阿树使眼色。「快点吧,赶快去办一办,不论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尽快给我答覆。」
    展场仍在进行着,依旧还是有不少人买票进场,也同样有不少人潮在围观阿树的作品,但他看着,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他担心这些到最后都会是场空。
    摄影展持续五天,四天内要搞定。
    他头真痛。
    对了?爸妈呢?
    在四周找了找,发现他们还待在作品面前,只是与刚才相比之下要退后了不少。是为了留点位置给还没看过的人吧?阿树这么猜想。
    「爸、妈、」
    他走了过去,这次在老妈身边停下。
    该解释什么呢?对于刚刚那场闹剧,就说是因为授权合约上有点纠纷好了......
    而那位赏他巴掌的女人是模特儿的经纪人,情绪管理有问题,毕竟这行业怪里怪气的人很多......之类的,就朝这方向说明吧......
    「回家吧。」
    但老爸打断了他混杂翻腾的思绪。
    「别再拍照了。」
    「呃?」
    他不理解,为什么爸爸又说这种话,明明离成功就只差小小的一步了,只不过是遇见了一些小问题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没带着发光发亮的成绩回去,他就要抹煞掉自己的努力?
    为什么老是不支持他?为什么都不能说声「加油」就好,他可以不要物质上的支持、可以不要时间上的陪伴,只要能够听见那一声「加油」,就够了,就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小要求。
    甚至不理不睬也好。
    ......不要老是否定嘛。
    「这跟那个又没关係,明明是两回事啊,是那个女生自己有问题吧?」
    他那差劲的语气吓到了附近的人。
    「已经有杂志社的要来找我签约了耶?爸?我要红了欸?我就快要成功了......」他急着辩解,却又顾着周遭的眼光。「爸......」
    「如果你不是拍照片的人、是负责漆这些的人。」
    他走上前,缓缓地伸出手,碰触的不是阿树的作品,而是在那背后,这间展场粗糙的油漆面。
    作工真差。
    但也算含糊得过去。
    然后,他看向『春雨』里那些小细节。
    「就不用老是泡麵配啤酒了。」
    他带着老妈,就这么回头走出了展间。
    整趟旅程,特地从南部上来,也没来得及从阿树手上接过公关票......也或许他们一开始就打算买票吧?
    对于其他的毫无兴趣,仅仅只看过了阿树的作品,就这么看了一整天。
    现在,他们要离开了。
    老妈不断回头担忧着的,是阿树怎么也不肯别过脸的背影。
    「爸!」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之前,阿树做了放弃之前的最后一声吶喊。
    他知道老爸不会因为这样就回头,从他转身离开那一刻,就已经成了事实。
    他再也没有机会在摄影上取得认同了。
    也再也没有机会原谅他了。
    对他来说,从这一刻开始,他的梦想,已经失去了渴望成功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