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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姝 第2节

      冷汗已经湿透她身上半搭的衾被,身下一丝不挂,露在衾被外头像花苞般泛红的腰窝,还透着,他方才啃下的,若隐若现的绯色牙印。
    寅时刚过,天色朦胧。
    裴砚已起身去一旁耳房沐浴,按照往日相处,林惊枝就算是再累,也必定要起身亲自伺候他的。
    里头静了一瞬后,水声响起,没过多久就是衣料穿戴的声音。
    林惊枝闭眼,伸手扯下帐幔,遮了从槅扇外透进来的天光。
    可没过多久,帐幔就被人从外头掀开。
    李妈妈站在帐幔外头,一身姜黄色对襟窄袖长褙,外着深绿褂子,发髻梳得整齐,簪了对赤金簪子。瞧着不过四十上下还算和善,走进了却因五官紧凑,把整张脸挤得有些过于严肃。
    她见林惊枝醒着,就赶忙端着汤药凑上前:“少夫人,这是郎君亲自吩咐奴婢给您炖的补汤。”
    林惊枝慵懒翻了个身,丝毫不在意衾被下未曾遮掩的斑斑点点暧昧痕被人瞧去,连眼风都未落在李妈妈身上,而是高声唤晴山进来伺候她穿衣洗漱。
    李妈妈站在榻旁愣了一瞬,讶于林惊枝今日对她的态度。
    这位裴家少夫人,在嫁进裴家的大半年中,因她是裴砚乳娘的身份,对她可谓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行事上小心谨慎就怕踏错半分,更加惹得上头长辈不喜。
    只是今日,怎么如同换了一个人般。
    “少夫人,郎君体贴,这汤药还是趁热饮了才好。”李妈妈刻意加重语调,眼底显然十分不满。
    林惊枝正在梳妆,闻言她回眸,玉白指尖点了点妆奁上方。
    花瓣似的唇微抿片刻,语调听不出喜怒:“妈妈把药放下便可。”
    李妈妈在裴家当差这么些年,又何曾被这般冷淡对待过,她眼下只能忍着怒意,端药上前。
    却不料没注意脚下,被斜侧方凸出的高几绊了下,当场连人带着汤药狠狠摔在地上。
    汤药是刚从药炉子端出来的,滚烫还冒着热气。
    除了大部分泼在李妈妈自己身上外,还有小部分药汁溅,不甚在了林惊枝身上。
    李妈妈痛得满地打滚,正要出声质问。
    却见林惊枝已经被屋中丫鬟小心簇拥着站起来。
    晴山反应最快:“少夫人,可是伤到何处?”
    林惊枝慢悠悠撩开宽大袖摆,却见她那霜玉般娇嫩手腕,有一片红痕,好在冬日里衣裳穿得厚实,她倒不觉得有多痛。
    上一世裴砚也是这般,每次同她房事之后,李妈妈必定亲自端上一碗汤药,看她饮下才行。
    后来她被囚禁的那三年,才沈观韵口中得知,原来每次房事后,李妈妈端给她进补的汤药,其实是避子的毒药。
    连喝多年,就算后来她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也保不住几日就会小产。
    前世种种,化成了她眼底一抹暗沉的痛楚。
    林惊枝视线从李妈妈身上划过,冰冷如锋刃:“李妈妈这般甩脸子,真是好大的架子!”
    李妈妈才摔得七晕八素,下一刻,就听得女人媚媚软音问。
    “晴山,我记得府中规矩向来严格。”
    “下人大不敬冒犯了主子,该如何惩罚。”
    晴山虽不解自家姑娘脾性上突然的转变,但也立刻道:“回少夫人,轻则杖责二十,重则杖责五十送去庄子。”
    李妈妈不可置信抬头:“你敢!我可是你们家郎君的奶娘,就连老夫人都要赏我三分薄面。”
    林惊枝闻言,冷笑了声:“祖母赏你面子,那是因为你把主子伺候好了。”
    “而我罚你,也是按着裴家规矩来。”
    一时屋里静的落针可闻,不多时响起李妈妈被拖出去的挣扎声。
    这半年多相处,抚仙阁伺候的下人原以为少夫人性子顺从软和好拿捏,没成想她也会有这般惩治人的时候,赶忙收敛了心思,不敢如从前那样偷懒耍滑。
    等到晚间,林惊枝沐浴时突然来了兴致。
    前世她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家中还是嫁给裴砚,都是清汤寡水的素色装扮,只为了遮掩自己生来娇媚的容貌,以讨长辈欢心。
    任劳任怨规矩守礼,未敢僭越半步。
    就算这般,收敛所有的脾性与喜好,她也从未得到过半分尊重与体面。
    如今重来一世,管它的规矩礼仪、长辈喜好。
    她大不了破罐子破摔由着性子放肆活着,反正终究再不济,也不过是个“死”字。
    如此一想,她当即吩咐晴山,从箱橱里翻出婚后这半年多裴砚为她置办的衣裳首饰,让丫鬟们七手八脚打扮起来。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天穹簌簌落雪。
    裴砚从外头进来,身上银白的大氅被雪碎打湿。
    林惊枝听到外头丫鬟行礼的声音,依旧站在铜镜前自顾欣赏自己的美貌,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第一时间起身上前,为他递上干净巾子,替换衣裳,唤丫鬟婆子送热水吃食。
    裴砚习惯性往暖阁一站,张开双臂等她上前伺候。
    可始终不见她出来。
    意外之下,抬步往里走去。
    只见黄灯影下,有美人如玉。
    一袭银红色绣牡丹花裙衫,玉肩上搭了条缬纹薄纱披帛,腰束明珠玉石宫绦,那弧度看起来盈盈一握,他一手就能掌控。
    这般明艳妩媚,占尽风流的林惊枝,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裴砚毫无情绪波澜的眸内有了动荡,漆色眸底虽有疑虑,但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是那种毫不掩饰的,如同帝王巡视疆土般的打量。
    林惊枝见他走进,内心暗骂了声,就要找借口避开。
    因为她根本没想到裴砚今日会来,按照前世记忆,除了新婚前两月,后来他多数时间都睡在外院书房,少有连着来她这边过夜的时候。
    毕竟裴砚一向克制寡欲,不会连日放肆。
    没想到今日倒是让她倒霉撞上了。
    她还在愣神时,裴砚已经走近,抬手握住她雪白皓腕,就要把人拉进怀中。
    林惊枝一愣,下意识挣扎起来。
    可裴砚的手像铁臂般结实有力,哪是她能轻易挣脱的。
    拒绝不成的林惊枝,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脆心一横,牙一咬,一脚踹向裴砚。
    两人离的极近,裴砚根本没料到他素来乖顺胆小的妻子,会有这般雄心豹子胆的时候。
    他紧实的小腿,被她实打实,狠踹一脚。
    一时间,屋中死静。
    两人都愣住了。
    第2章
    夜凉如水。
    窗外落雪纷纷,屋内伺候的丫鬟婆子,早就心惊胆颤退了下去。
    沉默间,裴砚往前走了半步,他微俯下身,漆黑眸色落在她身上,似有重量般带着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
    林惊枝心下微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裴砚动作更快,清瘦冷白覆着了层薄茧的掌心,已握上她纤细柔软的手腕。
    略微粗粝的掌心,无意擦过她烫得泛红的肌肤。
    “痛。”
    林惊枝本能轻哼,缩着手腕就要往身后藏。
    可裴砚动作更快,修长指尖已经扯着她宽大袖摆自上而下撩起,露出一截玉似的皓腕。
    只见白嫩雪肌上一抹刺红色烫痕,尤为显眼。
    “怎么弄的?”他声音有些沉冷,似有不悦。
    林惊枝有些抗拒的从他手中抽回手臂,语调疏离冷漠:“白日李妈妈给我送汤药时,伺候不周打翻了汤碗。”
    她声音微顿了顿,继而补了句:“不过我也罚了她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裴砚闻言眉心微蹙,却也没再说什么。
    而是转身往东稍间的书房里拿了几卷书册,不久后,起身离开抚仙阁去了外院书房。
    林惊枝看着裴砚离去的背影,心里冷冷哼了声。
    平时他但凡在夜里回抚仙阁,哪次不是要把她摁在身下抵死缠绵。
    现下知道她伤了手臂,不能让他尽兴,就转身离开,他果然是拿她身体当发泄的工具罢了。
    有了上一世同裴砚三年多相处经验,林惊枝可没有忘记裴砚这人,看着谪仙清俊,性如白玉,一副不沾人间烟火,高山仰止的模样。
    实际上算计起人来,估计八百个心眼都不止。
    晴山从外头进来,就见林惊枝靠正在美人榻上,愣愣出神。
    “少夫人。”
    晴山略有迟疑,但还是小声问:“少夫人和郎君这是怎么了,明明前几日奴婢瞧着还好好的。”
    对上晴山关切目光,林惊枝心底涌起一片酸涩。
    也不知上一世她死后,一直对她忠心耿耿的晴山落得个什么结局。
    不过还好,现今一切都来得及。
    “我无事,只是近来有些乏了。”林惊枝朝晴山摇头道。
    晴山赶忙扶林惊枝起身,声音温和劝道:“既然乏了,那奴婢扶您去早些歇息。”
    “今儿没去请安,明日若再不去。”
    “只怕府里头长辈又要罚您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