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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他不肯和离 第69节

      白殊蹙眉道:“那怎么办?”
    谢煐吩咐孟大调转马车,在坊内找客栈住下。
    可他们晚了些,因为宁王突然闹这一出,坊内客栈已经暴满。他们不方便和别人混住,可现下众客栈的小院都是许多人混着,还堆有货,想给钱请人腾出来都不太可能。
    两辆车并在一处,四人面面相觑。
    薛明芳:“难道我们要睡马车?”
    白殊突然道:“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见其余三人都看过来,他笑笑:“青楼啊。只要钱给够,总能包下一个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外宿
    “青楼”两字刚出来, 谢煐的脸色就瞬间沉下去。
    他身边的白殊还没什么感觉,对面车里的薛明芳与贺兰和不自觉地挨在一起——当初带回赐婚圣旨时,殿下的脸色都没这么难看。
    薛明芳看到谢煐冲自己使眼色, 只得清下嗓音,低声开口道:“三、三娘怎会想到去那里?而且,你现下这身份也不方便……”
    白殊笑容不变,声音平稳:“你们脑子拐拐弯,又不是进了青楼就一定要狎妓。可以把那里当个有特殊服务的客栈,我们住进去但不点服务不就好了。”
    他以前第一次去首都星, 是在大学开学前一个月,想先打打短工。当时为了省钱, 白殊就是一天都没住旅馆,每晚到网吧要一个单间包夜。
    网吧单间里配有大型游戏舱和小浴室, 包夜的钱比住最便宜的旅馆要少一半。白殊把游戏舱当按摩床使, 一次也没进过游戏, 天天晚上打开全身按摩功能, 睡得相当舒服。
    只要思路像这样一打开,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 青楼其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房间估计还比客栈好不少。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但他们又不是没钱。
    白殊继续劝:“我记得如意楼里的李娘子有个自己的小院。其他青楼我虽没去过, 但想必都大同小异?有名气的花娘们能有自己的小院, 那我们多掏些钱,让人腾个地方给我们住, 应当也算不上什么为难人的事。不用伺候客人还能有钱拿, 只要去别处和姐妹或婢女凑和一晚, 这种好事, 我想总能找到不会拒绝的人吧?”
    随着他的话,其余三人的面色都渐渐变得古怪,但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青楼也就是为赚钱,那银子多给,花娘遣走,好像的确没什么不行的。
    就是忒怪异了点,估计过后他们会成为众青楼花娘之间口口相传的一支奇葩队伍。
    白殊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谢煐脸上:“六郎早点拿个主意。要是再去晚,花娘们都接上客人,我们可就真的要睡马车了。”
    谢煐没多犹豫,对薛明芳问道:“去哪家青楼合适?”
    薛明芳傻眼:“这我也不知道啊……”
    最后他派家丁去向旁边店铺打听,两辆马车才拐往最近的知名青楼。
    来到楼前,薛明芳硬着头皮进去交涉,倒是没多久便回来了,满脸复杂地道:“可把老鸨高兴坏了。恰好有个花魁娘子不便接客,老鸨都没想到还能单用她住的屋子来赚钱。”
    白殊手上挽个小包袱下车,低头跟在谢煐身后往里走。
    进得门后,他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悄悄抬眼隔着纱帘打量四周,发现大堂内和刚才的四海楼差不多。中央搭个台子,有乐伎舞姬在上方表演,下方分隔出一处处雅座,只是每处座中都有花娘陪酒。
    谢煐虽走在前方,却一直分心留意着身后的白殊,自然发现了他暗暗张望的举动。不过,白殊行走间帷帽纱帘微微飘起,谢煐从中观察着他眼睛,见里面只带着纯粹的好奇,也没在哪个花娘身上停留,才勉强按下伸手去拉人的念头。
    一行人被婢女领到院中,披罗戴翠的花娘上来见礼,轻声细语地问:“客人们可要奴弹琴唱曲助兴?”
    谢煐都未多看她,目光只看着屋子,抬手一挥。
    薛明芳在旁道:“因外头客栈住满,我们只好寻来此处住一晚。娘子且去休息吧,无需相陪。”
    花娘没有多言,福身后便带着婢女离去。
    就在她走过白殊身旁之时,白殊突然抬起手,摊开手掌摆在她面前,掌中是大小不一的金裸子银裸子。
    花娘愣住,迟疑地问:“夫人这是……”
    谢煐这才瞥过来一眼,淡淡道:“给你的打赏。收好,别被老鸨发现。”
    花娘惊讶地注视白殊。院中不甚清晰的光下,她只能隐约看见帷帽后的人仿佛在笑。
    白殊又将手往略微伸了伸。花娘才回过神来,忙抬手接下,再对白殊福身道谢,才心情复杂地带着婢女走出小院。
    她们刚离开,角落的阴影中便有东西窜出来,惊得一众人练武的人瞬间绷起身体。仔细一看,却发现是只金色眼睛的黑猫。
    小黑小跑到白殊身边,躬身蹭蹭他裙子:“主人,我渴。”
    白殊蹲下身,从小包袱里拿出它专用的小碗摆在地上,再拿水囊倒水进碗中。
    谢煐示意薛明芳他们先进屋,自己接过白殊手上的小包袱,站在一旁耐心等着黑猫喝完水,方才收起碗,和白殊一同带着黑猫进屋。
    院子小,屋子也不大。一个大通间被厚帘子与屏风分成三部分,一处用来说话听曲,一处是花娘的卧房,还有最小的一处是婢女的休息间。
    薛明芳进婢女的房里看过,回来说:“还成,那床能挤下我与阿和。”
    卧房自然是留给谢煐和白殊。
    两人绕过屏风进去,入眼便是一片红意。案台上点着好几支粗粗的红烛,连香炉中腾起的朦胧细烟都仿佛带着粉。大床的幔帐是轻薄的红纱,床上红枕红被,满室充盈着缠绵暧昧的气息,还真有点“入屋做新郎”的意思。
    白殊摘下帷帽随手一放,目光先在床上扫过——看着就很结实,再扫过枕被用料——好料子,不会刮皮肤。
    不愧是花魁接客的房间,这钱花得还是值的。
    谢煐在案上拆开小包袱,取出黑猫的小垫子放在床边,再在旁边摆上它的碗。
    这些事他在青州时见白殊做过几次,便记在了心中。
    谢煐给碗里倒了半碗水,又拿着水囊走向香炉,揭开盖子倒进水去,将那股甜香味的薰香浇灭。
    结果一回身,却看见白殊拿案上的壶倒水喝,他甚至没来得及拦。
    “你……”谢煐瞪着白殊手中的茶盏,“怎么不喝我们自己带的。这种地方的水,都不知道会加什么东西在里面。”
    白殊细品品,笑道:“没尝出什么特别味道。”
    说完,他又特地挨到谢煐身侧,轻声补充:“再说,要真有点什么,不是还有殿下能帮我?”
    谢煐被他说话的气息吹进耳中,好似连心火都被他给吹了起来。
    这时外间一阵动静,听着像是有人送来东西。
    趁着谢煐注意力转移过去,白殊脚下连退两步,笑眯眯地在床边坐下。
    随后,孟大在外头唤了声“郎君”,紧接着便和卫率各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谢煐示意他们放下,道:“你们将就一晚,寅时我们便离开。”
    卫率笑着答:“能有个屋子挺好了,以前出战时幕天席地地睡都是常事。”
    待两人退出去,谢煐突然发现白殊在床边蹲下,摸摸黑猫的小脑袋,便拎起垫子、拿起水碗,带着黑猫绕出屏风。
    白殊很快又回来,谢煐奇怪地问:“你让猫睡外面?”
    “小黑自己要求的。”白殊似笑非笑地瞥过来一眼,“它怕我们吵它睡觉。”
    谢煐:“?”
    白殊没再多说,脱下褙子往椅背上一挂,低头解挂在腰带上的禁步。只是,叮叮当当声响过一阵,他却始终没能解开。
    谢煐看得轻叹口气,走过去微俯下身,拨开白殊的手,没一会儿功夫便将那串环佩解下,整齐地摆到案台上。
    白殊夸道:“六郎手真巧。”
    谢煐转头看他一眼,一边脱外袍一边道:“赶快洗洗脸便睡吧,我熬一晚上没事,你的身子受不了。”
    白殊开始解研究自己的衣裙怎么脱,随口回道:“我又不用上朝,等回去了可以补睡。偶尔一天,没什么事的,不用担心。”
    谢煐除了衣,拧了帕子擦脸。
    白殊抱着衣裙继续往椅背上搭,路过他还顺手揪了下他的胡子:“又要看一晚你长胡子的模样,幸好你以后蓄须也不会是这种络腮胡。”
    卫国公是长美髯。先帝走得早,还没到蓄须的时候,不过白殊见过谢煐爷爷的画像,也是文士那种胡须。只要谢煐没有基因突变,应该不至于真长出络腮胡。
    谢煐放下帕子,目光深深地看过去。
    白殊浑然未觉,自己拧条帕子,还拿起镜子照着,尽量避开画了妆的眉眼部分擦拭。
    谢煐看过片刻,蹙起眉:“你不把脸上的东西擦掉?我记得以前我娘说过,那些东西其实对人不好,她都尽量不用,用过也会仔细洗干净。”
    “先皇后没说错,不过我就是偶尔用这一回,留一晚也没多大影响的。”白殊转头对谢煐笑笑,继续照着镜子擦脸,“而且现在都已经掉了些色,等起床还得补补。我可不会画这个,要是不留着,到时该怎么补都不知道,总不能让这儿的婢女帮我画吧。”
    谢煐依旧蹙着眉:“亥时走天正黑,你坐马车里不露面,不化妆也无妨。”
    白殊擦过两次脸,一边洗手一边道:“那可不好说。永定坊那么大,又不是抓通缉犯,我不信安阳府尹真就一家家搜查可疑人物。最方便的,还是守着各个坊门查出去的人。这样即使查不到什么,也算能给宁王一个交代。”
    洗完手,白殊再次对着镜子看看,便干脆站到谢煐身前去。
    “帮我取一下钗,我看不清。”
    谢煐垂眼看过去,伸手轻轻抽出两支固定发髻的金钗,柔顺的长发立时一松,缓缓倾泄而下。
    他忍不住抬起手,撩起一捧那长发。黑绸般丝滑的发上反射着微光,映在他原本便黑沉沉的眼眸当中。
    随着白殊转身,那捧长发在谢煐手上滑落。发丝轻刷过手心,留下久久不消的微痒。
    白殊一边用手穿过头发按头,一边嘀咕:“没想到妇人的发髻也这么紧。”
    谢煐目光跟随着他,看他揭开薄被躺上床,黑发铺上红被,白皙的脸压上红枕,喉间突然便升上股干渴之意,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两下。
    白殊躺下片刻,不见谢煐有动静,奇怪地抬头看他:“还不过来睡?”
    谢煐“嗯”一声,却是转头给自己倒水,连喝了两盏。
    白殊看得挑眉——那个好像是自己刚才用过的茶盏?太子是真没留意,还是在暗撩?
    谢煐压下那股让自己口干舌燥的心火,弯身吹了烛,只留下一支最细的,用纱罩罩上。
    光线一下变得十分昏暗。白殊看谢煐那高大的身影走到床边,缓缓揭被躺下,顿时有股热意挨到自己身旁。
    这张床是花魁接客用的,足够宽敞,白殊却不太想往里挪。他故意轻声问:“殿下盖这被子会不会热?”
    谢煐侧过身,给白殊扯好被子,自己的手却露在外面:“这样便好,睡吧。”
    白殊看他闭上眼睛,心中不由得叹口气——这么好的气氛,怎么亲亲都没一个……难道真该像小黑说的那样,直接打击球吗?
    他盯着谢煐看了片刻,见他始终一副心如止水的表情,只得也闭上眼。
    没过多久,白殊的气息开始变得均匀。
    谢煐却是睁了眼,在昏暗的光线中细细看着眼前人的睡颜。
    白殊脸上的妆未卸,即使这么暗,也能清晰地看出他细弯的眉、微翘的睫毛、朱红的唇,莹润的脸更像是蕴着一层淡淡的光。
    谢煐目光一一地描绘过去,耳中听着他轻浅的呼吸,鼻间萦绕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甜腻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