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绪，便没再多说，只是把手伸进大衣口袋，拿了只宝蓝色丝绒盒子出来。

    “看看我的伴手礼吧。”他抬唇笑道，旋即将盒子轻柔地打开。

    ……又是什么珠宝吗？

    “我缠了好久，这东西的主人才同意卖给我呢……”他的语气愈发软了下来，轻轻眯缝着双眼，像是一直傲娇的猫在向主人邀功。

    第52章

    郭晚晚这才凝眸望向他, 但在四目相对的前一刻，又略显刻意地将目光挪开了。

    白慕梓倒是毫不避嫌, 他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看, 还顺势帮她捞起了耳畔散落下来的碎发、又轻轻将那缕青丝别在她耳后——一切都像是轻车熟路、预演了许多遍似的。

    只见他左手托着的精致丝绒盒子里, 躺着的是一大一小两枚对戒。然而, 不同于寻常的样式, 这对戒指看上去并不“晶莹剔透”，而是设计粗放、周身充满了划痕。它们的材质看上去像是铜合金的，反正不会是什么贵金属，因为边缘处已然泛起了些乌青色, 是日久天长氧化的痕迹。尽管人们能看得出对戒的主人已经极尽所能把它们擦拭干净了, 可种种迹象仍然彰显着这两只小东西的陈旧之感。而值得一提的是，指环上精心雕琢的纤细“藤蔓”十分别致，仿佛是从童话故事里的古堡小精灵手中拿到的。

    郭晚晚素来喜欢精致的东西, 可不知为何，看到这对对戒的一刹那, 目光立即被吸引住了。

    “喜欢吗？”白慕梓眼含笑意问道。

    郭晚晚想都没想，就顺从着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都不问问我是怎么得来的？”他假装自己有点委屈。

    郭晚晚扑哧一声笑了，问道：“那是怎么得来的呢？”

    “我们被大雪封在小镇子里好多天, 办完了正事之后就只剩下和帝王松鼠大眼瞪小眼地挨时间了。我闲不住，就趁着雪不太大的时候徒步走遍了整个镇子，然后正巧，在一间酒馆里面碰见一个银色络腮胡子的德国老师傅。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几个朋友边拼烈性酒、边说道自己亲手打造的对戒。”

    郭晚晚微微歪着脑袋, 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起了故事来。白慕梓的三言两语，便瞬间将她带入到外表银装素裹、寂静无声，内里实则热闹非凡的德国小镇中去了。也难怪念橖总是很喜欢听他讲故事。

    白慕梓接着道：“老师傅已故的妻子是波兰人，两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跨越了双方家族反对在内的重重阻碍才成功修成正果的。当年他心疼妻子远嫁，故而付出全副努力对她好。妻子也很是爱他，两人互相搀扶，感情十分甜蜜。他为她打了这对戒指，一点一滴都是亲手制造，耗费了整整三年。妻子也特别喜欢，所以两个人戴了二十二年之久。不过自打儿子成年后，夫妻俩便把这对戒指摘掉默默存放起来了。他们打算把戒指送给将来的儿媳妇，让儿子儿媳的感情也能像他们一样十几年如一日。”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愿意给别人？”郭晚晚已经彻底沉浸在他的故事里了。

    白慕梓道：“因为事情并没有按夫妻二人的设想进行。小时候很听话的儿子长大后却变得十分乖戾叛逆，他酗酒、辍学、和镇上其他年轻人拉帮结派打群架……总之让父母很是头痛。这位德国老师傅一气之下就不顾妻子的阻拦，把儿子赶出了家门。谁料儿子就此负气出走，一走又是十一年之久，再回来时母亲已经去世，父亲怅然独居。他父亲因长年痛饮烈性酒，心脏和腿脚都不好使了，所以父子相认之后得赶快搬去和儿子孙子同住。

    “我亲耳听见他红着脸颊和酒友说，这双对戒本是想用于祝福下一代爱情的，可他打心眼里觉得自家儿子配不上这倾注了他心血和希冀之物。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年轻人相赠，就要在离开小镇搬去和儿子同住前，将这对戒埋于家门口的大松树下了。是不是有种‘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味道？”

    郭晚晚点点头，又问：“所以他最终为什么选择……送给了你呢？”

    白慕梓笑道：“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我可是很努力才争取来的……听完了他这一系列故事后，我就端着酒杯上前去，和他讲了你。我说，我同我喜欢的姑娘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见过了彼此，我一直记得她。虽然缺席了她中间的成长，可现在我又有幸回到她身边了。她人很美、心地更美，我是抱着认真的想法想要和她一直走下去的……所以我有资格‘觊觎’一下这双承载着美好祝福的对戒吗？我愿意掏出我身上携带的所有现金——七百五十二欧。谁知道那老师傅大手一挥，说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要在他们的监督下一口气喝完三整瓶威士忌才能表达我对心爱之人的真心。要是我真做到了，他便一文不取把戒指送给我。”

    听到他对她的描述和间接的“告白”，郭晚晚不禁面红心跳起来。她突然觉得心生感激——没想到在这若干年的起起伏伏、独自绽放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地球的另一端默默等待着她。就像是十几年前无意间种下的一粒种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在角落中开出了吐露芳馨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