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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将军是不是不记得,刚进茶楼时,他跪的可端正了呢。
谢秋寒心里虽这样想着,但他学不来云邡的缺德,若无必要,他绝不会将带刺的话宣之于口,惹人不快。
倒不是怕事,而是一种天生的善良秉性。
谢秋寒只好不伦不类的说:“鲍将军威名远扬,能止小儿夜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敷衍劲都快飞上天了。
鲍成真是感谢他照顾自己自尊心。
若谢秋寒年纪再大些,他兴许会知道此时添上两句“不惧身前身后名”的话点缀点缀,但这会儿他也就只能和鲍成大眼瞪小眼的站着了。
鲍成摸着后脑勺,也终于自己想通了:
这小孩眼里,除了仙座,众生都长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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岫玉在小楼里打着瞌睡,谢秋寒走进来,脱了披风,他才惊醒,揉着眼睛道:“谢师兄你回来啦。”
又往他身后探了探,道:“仙座呢?”
谢秋寒摇了摇头。
岫玉明白过来,嘀咕着:“屁股都没坐热呢,又跑出去了……”
这小孩模样的童子装模作样的叹气道:“唉,我家仙座真是个劳碌命啊。”
谢秋寒一笑,递了那匣子给他,“岫玉,这是药材,你给知妙吧。”
“好嘞,”岫玉抱住匣子,嘟囔说,“仙座不在,阁中都怪无聊的。谢师兄,下回咱们就死缠着仙座,他去哪咱们就跟哪!”
谢秋寒道:“那我们岂不是两个醒目的拖油瓶?”
“……”岫玉挫败道,“也是。”
谢秋寒笑着拍拍他手臂,“去吧,送药材去。”
岫玉的挫败来得快去的快,抱着药匣子奔出去了。
岫玉一走,不朽阁又没了人声,整个落寂下来。
谢秋寒自己站了一会儿。
良久,他取了把剑出来,在阁前平地练起剑来。
这平地之外的边缘便是岩石峭壁,往下望去是螺旋的栈道和繁花似锦的天宫。
唯此处高处不胜寒。
古朴的檐牙上积着一层白霜,鸟雀在树木间窸窣攒动。
谢秋寒一剑挑起一阵小风。
到雪落下时,他眉毛眼睫上都覆了一层白霜,看着像冰雪里趟过的人。
可他一招一式之间,剑光料峭,竟无一片飞絮白雪能沾上那剑。
那剑是平凡的剑,既不是那把陪他出入了一遭生死的名剑鱼肠,也不是不朽阁三楼角落里堆的神兵利器,只是他和云邡尚在微末之时,在桃林里随意削的一把木头剑。
不凡的是这使剑的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岫玉送了药回来,金林跟在他身后,一把老骨头还爬了栈道,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岫玉的圆脑袋从栈道口现了出来,他高兴道:“谢师兄,我回来啦!”
可他谢师兄沉浸在境界里,没有给出反应。
岫玉疑惑挠头,刚要再喊他,金林低声道:“别去打搅,他悟了剑意。”
万物之中都有道,修士的悟道,是以自身融入大道,修已身,练法术,求长生成仙。
三千路同归大道,入道途径有许多,有人观一花一木而入道,前朝有位精通人情的,在市井中坐化成仙,金林自己则是以药入道。
武林中人若发现灵根的,大多是从刀剑道,此道的终点是人剑合一,以剑入圣成神。
谢秋寒悟了剑意,就入了剑道。
金林摸着胡须,长叹一口气:刀剑道是三千道中最凶的那一脉——从一柄兵器里悟出来的,能随和到哪去?
他身负魔丹,又入刀剑道,虽是树欲静,但风不止,这一生如何能安稳。
谢秋寒收了剑,回到阁内,向金林行了个礼,“真人。”
金林摆手,“不必多礼,我来是想问问仙座何时回来。”
“我也不知,”谢秋寒沉吟一阵,“恐怕要个三五日不止。”
金林听了“三五日”,一瞪眼,“什么!?”
谢秋寒见他这副样子,很是奇怪,“真人可有要紧事?不如传讯与他说说。”
“他不搭理我,”金林道,“这小子做什么去了!?”
谢秋寒知道,但谢秋寒不能说,只能干巴巴的说:“是要紧事。”
金林背着手走了好几圈,眉头紧蹙,时不时又回头看他,那样子真是又急又气。
谢秋寒心里微微一动,这是和他有关?
他问:“是药材出了问题吗?”
“不是!”
金林瞪着他,又不愿意和他多说,只能愤怒的指了指:“老头最烦你们拿医者嘱咐当放屁的人!”
说完就生气的拂袖走了。
谢秋寒无辜的站在那,和岫玉面面相觑。
岫玉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同情的说:“谢师兄,金林真人年纪大了,不要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