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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东都 第24节

      “你今晚吃了几碗汤饼?”
    “三碗啊,不对,好像是四碗。”
    “吃撑了就去绕花园跑二十圈。”
    “啊?那我不问了。阿凛不在,就柳青在屋里我不放心。”
    阿冽是个话唠,给点颜色他就能开染坊。李奏没再接着他的话讲下去。
    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首要是回去把监视他的柳青放平了,至于杏花,就是小表妹过去问,她知道的,也只有那些东西。
    不过,既然确定是卢龙进奏院的徐家在搞鬼,他已不需要更多的证据。
    刚才他们几个商量好,洛阳军对付含嘉仓,他和裴煊一暗一明对付卢龙进奏院。
    打蛇打七寸,要一棒子将他们全打死。
    而他并不知道,现在坐在正堂里的裴煊,正恨不得拿一根棒子将对面的杜家全打死。
    公主府宽敞气派的正堂里,裴煊、裴煜两兄弟坐一边,杜方、杨秀云夫妇和杜威坐一边,陈留大长公主李兰芷、驸马都尉裴损夫妇坐中间。
    前面说了一堆抱歉、感谢的话,杜方满脸忧愁的继续诉说:
    “我那女儿也是您二位看着长大的,她什么都好,就是死心眼、认死理。从小到大,最喜欢往公主府里跑,这次突然闹出这样的笑话,女学也不爱去了,一连三日将自己关在闺房里。”
    “是啊,我早就写信给宫里的太妃,曾把芊儿的心思跟她说过,太妃回信说,这有什么难的?都是皇家亲戚,陈留大长公主最是和善,芊儿又是从小跟裴煊、裴煜兄弟俩一块长大的......”
    杨秀云不失时机的提到了她的长姊杨太妃,也就是安王给自己找的新嫡母,她话未说完,裴煊实在忍不住打断道:
    “堂姨母,东都就那么大,但凡皇亲国戚,多少都有些亲故,一起长大的儿女多了去,按您这么说,男女就该生下来便隔绝开,免得以后还要被迫拖上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负累。”
    杨家三姐妹,老大进宫做了妃嫔,老二嫁了宰相王播的儿子,老三杨秀云嫁了杜方。安王暗戳戳算计的,也是杨家的裙带关系。
    杨秀云万万没想到,平时谦和有礼的裴煊,会直接顶撞她。
    裴损身体欠佳,早就辞官回家休养,如今只挂了个驸马都尉的虚衔。自己的夫君杜方,好歹还是水陆转运使,这堂外甥当真是做了个刺史就瞧不起人?
    她心里不停哔哔,脸上还是陪着笑:
    “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芊儿特殊些,太妃说了多次,想将她接到膝下与清源长公主一块抚养,我们是舍不得才没让她去。芊儿这样条件的小娘子,在东都也找不出两个。”
    这话陈留大长公主就不爱听了,难道我的儿子挑娘子,还只能从你家里挑、沾杨太妃的光不成?
    再看这模样,大儿子也没看上她家杜芊芊,当然要维护自己的儿子,她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婉拒,坐在裴煊下首的二郎裴煜说话了:
    “堂姨母说得极是,我就觉得,东都的小娘子里边,芊儿表妹是佼佼者,模样漂亮不说,直爽不做作的性格,就把外面那些扭捏作态的比了下去。”
    嗯?
    人人都忘了,这里还有位个子比裴煊矮半头,五官被胖嘟嘟的脸撑得要仔细比对才相像,面善嘴甜、不爱功名不起眼的二公子裴煜!
    第三十六章 洛阳大火
    正堂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在二公子裴煜的身上。
    只见他面不改色继续夸道:“芊芊表妹很会生活,她以前三天两头送吃的过来,兄长不爱吃,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我还没机会感谢他呢。”
    她拿来吃的......那还不是让府里厨下做的,你以为她会?不管裴煜是真心还是讽刺,杨秀云总算有了台阶下,讪讪道:
    “二公子夸奖了......”
    大长公主也搞不清老二的真实意思,一时不知如何表态。
    裴煜才刚满十八,离弱冠也还有两年。这十八年来,萦绕在大长公主心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就是:
    两个孩子都是她与裴损生的,为何一个生得人中龙凤,一个长得歪瓜裂枣?
    出于对老二的愧疚,她对这个儿子更多了几分包容:
    长子要去求功名求爵位,老二就游手好闲又不是养不起;长子要气宇轩昂才有皇族风范,老二就憨态可掬也不失老裴家风采。
    看着裴煜,大长公主笑道:
    “你看,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主意,芊芊那孩子我也喜欢,让她别想那么多,照原样常来走走,煊儿公事繁忙常不着家,可以让煜儿陪着她玩。只要我们两家人不在意,别人自然就不会议论了。驸马,您说是不是?”
    “那是那是,我们府里人少,孩子们多走动,也能热闹些。以后就这样,裴煜有空也多到杜府走走。”
    裴驸马好不容易能说上句话,干脆做了总结。
    反转太快,杜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刚想说什么,他父母已经站起来,互相客套了几句,告辞离开了公主府。
    裴煊兄弟将他们送到府门口,转回头的时候,裴煊感激的说:
    “二弟,你真是太仗义了,好在今日也没定下什么,阿兄一定会去和母亲说,将杜家这事给回了。”
    “阿兄,我还真不是单纯为了你。反正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娶不到喜欢的,娶个条件好的,相敬如宾过一辈子也不错。堂姨母说得也有道理,芊芊你看不上眼,东都还不知有多少家想求呢。”
    裴煜乐呵呵的,不像是在说违心话。
    可裴煊此时惦记着晚上的行动,也来不及跟弟弟说什么肺腑之言,只点头道:
    “你不为难自己就好。阿兄还有事,先走了。”
    裴煜在他后面叫到:“喜欢你就赶紧下手啊,以前人家巴巴的来找你,你就会装正经,现在人家掉水里一趟,捞起来把你都忘了,不能光躲被子里哭啊,阿兄!”
    立在路两旁的仆婢们都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生怕舌尖没咬住,自己一下子笑出声来。
    裴煊回头瞪了他一眼,伸手虚点了他几下,脚步却没停,拐过侧门,往后院去了。
    再说杜家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杜威气恼的说:
    “今天真是白跑一趟,还被裴家耍了个花枪,把裴二推出来搪塞我们。芊儿打小看上的是裴煊,若是真许了裴二,她保准再跳一次洛水。”
    “裴二怎么了?他不是大长公主的嫡亲儿子?我看他就挺好,对我们芊儿一往情深。”杨秀云自我陶醉中。
    杜方挑今日来裴家是有想法的,就是对裴煜的态度估计错了,原以为此时两家人应该开坛酒预祝成为亲家,等东都城起火的时候,自己得好好在刺史和长公主面前演戏,西京的王将军可交代了,目的就是要把责任全推给苏知远。
    这下戏没开场就离开裴家,他正心中烦躁,不悦道:
    “胡说,今天什么也没说定。夫婿为何非要在洛阳选?回头去了长安,往兴庆宫里一住,那就跟公主一个待遇,什么好郎君找不到?我看安王就不错,正妃也没选定......”
    杜威打断父亲的话,小声问:
    “阿爹,咱家真把宝都押在安王身上?听说就要立太子了,立了太子,安王再想争权,那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呀。”
    杨秀云嘴一撇道:“就算立了太子,那李永也才七岁,小娃娃离亲政的年龄还早着呢,兴许哪天就病故了。”
    “哎呀,在外头你们就少说两句吧,小心祸从口出......”
    杜方这“出”字刚出口,祸就从天而降:
    一队玄衣人骑着快马从他们马车旁飞奔而过,他们人人手里举着火把,不时将火把扔往路边的房顶,其中一个火把就砸在他们的马车上。
    火把上浸着油,车棚很快燃烧起来,马也受了惊,不受控制的往前跑。
    “快停下来!”
    “停不下来,缰绳被砍断了呀!”车夫快绝望了。
    “爹、娘,快跟着我跳车!”
    “是谁敢暗算杜家,不想活了......儿啊,爹娘这老骨头跳下去,恐怕就直接送走了啊......”
    杜威用刀将燃烧的车帘挑掉,四周的火光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要暗算杜家,这是暗算整个东都开始了。
    杜方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这群死狗奴!也不看看是谁的车,今天这事了结,非把往我车上放火的扣**点了天灯……
    夜幕下的东都一时火光四起。
    乱党比所有人想得都要聪明。还有什么,比整个东都乱起来,更容易浑水摸鱼?
    洛泱早回到府里,冲天的火光很快惊动了所有人,她冲到院子里,院墙挡住了所有的明火,只有映照在夜空中的火光。
    “邵春、季扬!”
    两个暗卫跳屋顶,紧张道:“小娘子,咱们府里没烧起来,您别着急。”
    “不,你们看天上的火光,全城只有禁军管的皇城方向没起火。这是障眼法,要烧的还是含嘉仓。你们快过去帮我阿兄,告诉他们,千万不要因城中起火乱了阵脚,千万不能开城门取水救火,切记切记!”
    邵春二人对视一眼,跳上屋顶,顺着屋顶往北奔去。
    全城起火,除了洛河两岸,远离河流的地方,灭火的水必然不足。今日能在含嘉仓里搜出火药兵器,禁军和运转使参与其中是大概率事件,那么,仓库里的防火措施十之八九不能发挥作用,剩下最快的办法,就是开城门,取护城河里的水。
    开城门,就是关键。
    我怎么这样聪明?难道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另一处的黑暗中,也有人产生了同样的想法:
    我怎么这样聪明?还好被我猜中,就是他们卢龙军。
    一身黑衣蒙面的李奏,伏在卢龙进奏院的屋顶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出门放火的人马足有三十来个,就是从后院里出来的。
    证据确凿,黑他不冤。
    他们这一招狠呐,李奏恨得咬紧牙根,洛阳大火还是在所难免,可这也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打劫的藩兵此时并不在城中,所以才需要将整个东都变成疑阵。
    他们将兵器藏在含嘉仓里,借着救火进入含嘉仓,拿到兵器后,救火人变打劫人,趁乱搜刮一空跑路。所以,城门是关键。
    “公子,后院没人了。”
    “好,你们去赶车。”李奏说完,纵身跳到院子里。
    该死,膝关节还是会痛。
    落地的瞬间,一阵刺痛让李奏心中吃惊,又过了两天,怎么还是没全好?
    可现在也顾不得他的腿,忍痛过去打开后院门,让阿凛他们将满载武器盔甲的马车赶进来。
    武器是含嘉仓里搜出来的,盔甲是苏元桢从兵器库里调出来的,虽然只有三十套,已经够定徐家造反罪。
    几人正要离开,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来人啊!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