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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有缘心易许 无分发难结

      「咻」的一声,一支箭射在了靶子上,再一声,第二支箭射在第一支箭上。「好啊!」回廊里响起了如雷的掌声。郑炫在王家堡的靶场练习射箭,人们在一旁围观。但是心事重重的他,对掌声几乎充耳不闻。
    「大郎的箭术真是了得。」刘圣延由衷地夸着郑炫,而且笑得靦腆,爱慕之情溢于言表,蔡导、黄贵面面相覷,想着「『大郎』?这不是抢人夫君来的吧。」两人不约而同地搓了搓自己的双臂,以示肉麻。
    「一郎也是了得。」武内一郎用生疏的汉语说,并且也射了一箭。「好啊!」蔡导、黄贵也同声喝采,因为一郎这一箭也射在靶子上,不过没有射在郑炫的箭上。
    「唉,别担心了,不过就是去一趟北方吗?」蔡导用手肘顶了郑炫一下,似乎看出他心中的忧虑。「不出一月便能回来了,再者有咱们,大伙齐心协力,有志竟成,管他什么长水校尉短水校尉的,都必然成为咱的刀下亡魂。」
    「是啊,眾人齐心,何愁大事不成?」黄贵跟着帮腔,但是郑炫早就置生死于度外,他担心的根本不是他自己。
    东河布庄,这是王潜的布庄,刘介往往都来这里採购。这次裁缝师袁好陪同林文君,一起选购布料,她想为林文君做一身新衣裳。
    「您来的正是时候。后山的芭蕉现正又大又肥美,外加布庄内有几批现货,这船停驶了好多日了,没法出,您是府上贵客,有合意的儘管吃,儘管拿。」说话的女掌柜叫新垣香莲,平常也是王家堡的客女,哥哥正是王潜的保鑣,新垣惠。
    「香莲姊姊,这哪的话,不成不成。」林文君掏出了绣花荷包,与新垣香莲推来推去的,忽然间发现外头的人鬼鬼祟祟的,眼色不对,不像路人,更不像客人。
    「香莲姊姊,这岛上的人您都认识吧?刚那人不知您有没有见过?」林文君压低了音量,悄悄地说。
    「我也觉得怪,他在这附近兜了好几圈了。」袁好也有同感。
    王家堡的回廊间,王潜、公子王勉与刘介正在讨论买卖,林文君与袁好缓缓走来。「林姑娘这身打扮,是想再多迷倒几个燁德兄弟吗?」刘介开玩笑地说,因为林文君换上了一身新的间色长裙,看起来落落大方。
    「先生爱说笑了。」林文君一一向在场的人行了礼。「方才我与阿好去了趟布庄,怎料到这一路上,见着了些许可疑之人,行踪颇为诡异,眼神飘忽飘忽的。若说我不识得这岛上之人也就罢了,我问了问阿好,她说她也不曾见过。文君特此告知一声,还望大伙们多留些心才好。」林文君把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二位,王潜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刘介把话听进去了。
    刘介吩咐下去,让刘圣延与一郎打探街坊上的人,虽然没有发现所谓的「可疑之人」,但从民眾口中得知,日前有一批从彼岸来的渔民,上了岸不办渔获,不知道在做什么,说着类似北方话,不是很清楚内容是什么,不过可以知道的是,他们三不五时提到「王家堡」这个词。
    「谅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王潜对于自己守护的王家堡,显得非常有自信,尤其新垣惠在他身旁,更是大心。但是林文君却始终放心不下,隔天她拉着郑炫与袁好,分别搜查稻田里、岸边以及各山区,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唉,不成,他们身边没人顾着。」
    「走了,有郑公子在身边,小姐用得着你顾?」
    蔡导死拖活拖的,把黄贵拖走,他们刻意去岸边查探,留下那小俩口。郑炫拉着林文君的手,恣意地逛着,足跡踏遍了每个角落。走着走着,林文君也累了,在水边,她脱下了鞋子,踩了踩沁凉的流水,白皙的双脚看起来有些肿胀。
    「还疼吗?」
    「好多了。」
    郑炫帮林文君捏了捏双脚,接着拎起她的鞋子,把她背在背上,也不知是探着周遭的蛛丝马跡,还是探着彼此的心思。
    另一边,袁好等人持续搜索着山上。「看他们的方向,似乎是往林子那边去了。」有居民透露了一些线索,袁好带着自家的那口子,踏过了一片梅林,发现梅林的深处有个山洞,相当隐密。「怪了,附近有这么的一个地方,我竟全然不知。」她们走近山洞,伸头探了探,发现一个非常隐密的木门,门上花草与山坡几乎融为一体,「嘎」一声他们推开了木门,才踏进一步,眼前的景象就吓得他们瞪大了眼,倒抽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大惊失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村落里飘起了裊裊的炊烟,林文君看了眼前的美景,不禁有感而发。
    「『岁末年终,啟蛰迎虫;春去秋来,还復一冬。』」林文君趴在郑炫的背上,想起了她小时写得这么一段。「过往我总觉得日子过得很漫长,年復一年,日子极为无趣,不过如今倒是觉得,日子怎地过如此之快…」
    郑炫上了小桥,把林文君放下来。
    「瞧。」郑炫对眼前的美景大为惊艷。
    「夕阳馀暉,斜风晚霞,小桥流水,波光粼粼。」林文君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如此良辰美景,我愿终此一生,在此守候。」郑炫吹着风,一边欣赏着如画一般美景,一边欣赏着林文君。
    「还记得我为何唤作『阿稚』吗?」
    「自然记得,你生来圆滚滚的,如同彘一般,便称作『阿彘』,夫人认为实在不雅,后来改为『阿稚』,稚气的稚。」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郑炫不禁笑了笑。
    「其实更名为『阿稚』,也有一说,是盼着我能常保青春年少。」林文君挽起了郑炫。「阿炫哥哥,古今之人,是没有十全十美的,既然世无完人,又何来贵贱尊卑之说呢?」
    林文君越说越靠近郑炫,彼此的气息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在一起了,郑炫忽然撇过头。「咦,那是啥?」夕阳照着地上的一个金属物体,看起来金灿灿的,比别针大一点。郑炫把它捡了起来
    「好像一把鎏金的小扇子,阿稚,你看来有点热。」郑炫拿着这个东西,对林文君扇了又扇,扇了又扇。
    「我看看。」林文君把它拿过来看了看,发现这不是什么扇子,而是某种叶子的形状。
    「阿炫哥哥你看,这东西虽与扇子颇为相似,但中间有一道口子…不知是不是某种叶子。不如拿回去给大家瞧瞧,此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都没有类似的东西,绝对有啥蹊蹺。」林文君对这样东西高度怀疑。
    夜里,刘圣延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时而傻笑,时而愁容满面。她远远地看着郑炫房里尚未熄灯,于是起床打理了一下,躡手躡脚地走过去,非常好奇郑炫在做什么。
    「『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绝絃为子期』,你若不依,我便就此绝絃。」房中传来一女子声,疑似林文君与郑炫在争执什么。「阿炫,你会带上我的,对吧?」
    郑炫不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会遭遇到什么危险,他苦劝着林文君回家,但林文君就是不从。窗外刘圣延倒抽一口气,识趣地离开了。
    「你是大小姐,金枝玉叶,我身分却如此卑微。」
    「人本无尊卑贵贱之分,身分何来?地位何来?我向来不认命,我只信我自己,阿炫你为何不相信自己也能有一番作为?难道你就这般轻易的低头?」
    林文君外表柔弱,内心却是个倔强的女孩,她犀利的言词堵得郑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我可为你不顾一切,你却无法为我放手一搏。」
    「不是的,我…」
    「你说,你究竟要否认自己到何时?」
    郑炫沉默不语,心里无比挣扎。须臾间,郑炫想摸摸林文君的双颊,却又及时打住。
    「阿稚,听话,回去吧。未来之路必定奔波,夫人不会由着你的。」
    「我不怕。既然出来了,便没想着回去。」林文君态度非常坚决。
    「咱俩…是不会有交集的。」郑炫依旧坚持。
    「交集,不也是事在人为吗?」林文君吸了一口气,忽然站起来,她解开了衣带,上衣应声滑落下来,月光映着她如凝脂般的背。「你…阿稚,别胡来!」郑炫撇过头,林文君却什么话也没说,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