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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人心贪无厌 世道恶满盈

      杨杏坞的大殿上,宇文真一干人在外等候,曹诛正在殿内翩翩起舞,高若洁目不转睛看着入神,宇文真回忆往事站着发楞,嘴角不时露出一丝微笑。舞毕,曹诛发现了他们。「若洁?进来坐吧。真儿?真儿?」尉迟灵拉了拉宇文真,宇文真忽然回过神,点了点头。
    「表哥!」高若洁活蹦乱跳走进来,一把环抱着曹诛。
    「见过高将军,诸位将军。」宇文真与尉迟灵、婢女亭立走了进来,对着眾人行礼。
    「女孩子家尚未出阁,唉你看你呀。」高若明骂着自己的妹妹。「不学学人家夫人,温文尔雅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正因为没出阁呀…嫁也要嫁表哥。」高若洁像无尾熊看见尤加利一样,死缠着曹诛,高若明也只能摇摇头。
    「若洁,我与你哥哥有要事相商。」曹诛缓缓把高若洁手拨开。
    「过来!」高若明把他妹妹叫了过去,高若洁嘟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好,曹诛也引宇文真上座。
    「这折罗漫夜鬼究竟是哪些人?」
    「我拷问了抓来的折罗漫夜鬼,都是些塞外人,藏身处我已瞭如指掌……」
    王家堡的天下起雨来,刘介在亭子里弹着琴,他换了一身圆领袍,装扮更像一个中原人。王潜的博山炉放在琴尾的案边,香烟裊裊,一切如故,雨声霎霎,与琴交融。没多久,左右进来打断了他,并引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前来,那戴斗笠的人抬起头,竟然是哭丧着脸的郑炫,双眼红肿。郑炫与他不知谈了什么,让刘介踌躇许久,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某一天在陇右通往长安的路上,一列商队载满了珍贵的药材,是由金杨银杏出发的,路途上又遭折罗漫夜鬼包围……
    「雪莲子呢?雪莲子呢?!」
    高若明气急败坏地来杨杏坞找曹诛,他把手边的药材都往曹诛脸上砸。
    「何来一盘散沙?何来不攻自破?红莲罗剎究竟是死是活?这帮恶匪怎的愈发猖狂?」
    「据悉,这回折罗漫夜鬼并非由红莲罗剎带领,这也算一点小小的进展…」曹诛说地毕恭毕敬,满脸心虚的样子。
    「小小的进展?」高若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起来。「维平,这事若传到卢脩大将军耳里,你以为他将如何作想?西北匪患频传,你我办事不力,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届时可不是一句『小小的进展』可塘塞得了的。」
    曹诛被修理得只能顾着点头。
    「如今你既已有破敌之策,我便要你全力以赴…府上公子盼盼今年贵庚?应有始齔之年了吧?维平,你若不嫌弃我校尉府上的先生,便让盼盼入学吧。」
    曹诛听到后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他没想到高若明会这样来硬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高若明恶狠狠地瞪着曹诛,像是无声的警告。
    「是、是…」
    中秋月圆人团圆,郑炫却独自一人,带着王家堡借来的随从,数十员踏上了復仇的征途。当时他们行经建康城郊,一处小市集里,街上车水马龙,却有一人当街被追杀,眾人不但不帮忙,反而还在那人死后,大声欢呼。对此郑炫很难理解,因此凑上前去观望,好几个追杀他的人,穿着清一色的衣服,像是同一帮的,郑炫特此上前问个究竟。
    「听您口音不是当地人吧?您有所不知,这淫贼张景可是此处的大恶棍,连官府都拿这畜生莫可奈何。」
    「是啊,这廝杀人越货,强掳妇女,死得好!」
    眾人七嘴八舌地骂着,郑炫问了问带头的,得知他们是谢家堡来的人,由于当地治安败坏,谢家又是当地望族,因此百姓纷纷依附。
    「这姓张的,朝中有人,狗仗人势,我呸!每回官府抓了又放,放了又抓,每每真凭实据摆在眼前,当官的却都说没看见,瞎了狗眼了!报官没用,我们就自行处置!」
    「党争不断,小人得势。在这江东,大伙们撑起了半片天,却频频土断落户,横徵暴敛,意欲何为?当年的府兵与北方那群国贼一战后,使我暂能偏安一隅,而今却屡屡裁兵,是何道理?不就是为了中饱私囊吗?奸佞当道,使人心寒。」
    「试想,先来后来终是来,南人北人总为人。然这帮小人却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用人唯亲不唯才最为可恨!严以待人,宽以律己,朝令夕改,昨是今非,让人无所适从。」
    只害命不偿命、只做恶不坐牢,自古以来都是令人不齿的。现场许多人对时局非常不满,抱怨东抱怨西的。郑炫担心隔墙有耳,把自己的遭遇告知他们,希望他们举止稍微低调一些,可是没想到这群人听完后骂得更兇,只是当中有人听到郑炫是长乐山庄的,开始暗自盘算起来…他们从大街骂到茶馆,批评时事口不择言,让人偷偷记下…
    「造谣滋事,诬陷朝廷。该当何罪?」一个军头带着数人进了茶馆,与他们打了起来。「谢氏公然行兇,目无法纪;林氏污衊朝廷,其罪难赦,你郑炫今既自投罗网,我顾九便来一箭双雕!」
    现场弓弩齐发,客人四处奔逃,郑炫等人扛起桌子挡箭,仓皇逃进了厨房。军头顾九又令眾人朝厨房狂射,不知是谁逃进厨房时,踢翻了地上的麵粉,现场烟雾迷漫,大伙们爬后窗逃生,郑炫跳窗前一把拎走了瑟缩在墙角的厨子。
    「得郑炫者,赏金千两!」眼见厨房都没动静,顾九令眾人进去搜,当官兵都挤进厨房后,窗外忽然射进许多火箭,火苗引燃了空气中的粉末,眾人慌乱中又踢翻了更多的麵粉,火势蔓延无人倖免。胆小的军头顾九颤抖着双手,不知如何是好,郑炫接着返回包抄,轻松拿下顾九。
    「长乐山庄究竟发生何事?」胆小如鼠的军头顾九因为怕被杀,所以把事发经过都抖出来─进攻长乐山庄,朝廷的确有出一分力,但是他把主谋推给了折罗漫夜鬼,像是受到指使一样。
    「长乐山庄上百条人命,一夜就这么没了。今日我便以此刀,血祭眾魂!」郑炫抽出了捡来的长刀,吓得顾九惊慌失措。
    「倒、倒也不是都没了,有些人活了下来,被折罗漫夜鬼掳走了。」顾九急中生智,开始随意胡诌。
    「谁?」郑炫急切地问,顾九开始想,通常只有老弱妇孺容易被掳走吧。
    「一位长者,一位妇人,还有一个娃儿。」
    「瞎扯。」
    「此话当真,我所言句句属实。」
    「遭掳之人,相貌如何?身形又如何?」
    顾九开始模稜两可地说着他们的长相,高矮胖瘦也胡乱比了一通,几乎每次比的都不一样,「是这样吗?是那样吗?」郑炫被唬得一楞一楞,也跟着比身形大概的样子,两人从没有交集,比出了交集。
    「这身形,应是不高?」
    「对,确实不高,有些娇小,白白净净的。」这些当然都是顾九胡诌的。
    「白白净净?难道是阿稚?」
    「对,正是。还有个娃儿。」
    「娃儿?难道是林显?」
    「对,正是。」
    「不对,林显已是青年。」
    「是青年!没错,是青年……青年不就娃儿吗,我们家乡有个习惯,会把青年称作娃儿。」
    「这帮恶匪,押走他们做甚?」
    「兴许是要做山寨夫人。」
    「山寨夫人?」郑炫听后大怒,接着问:「他们在何处?」
    「只知是长安,要说更细的我也不知了。」
    啪的一声,郑炫折断了一支箭,他相当恼怒,顾九也吓得跳了一下,然后故作镇定。郑炫踱步踱来踱去,踱到了后方。左右接着奉了一杯茶给顾九,说是压压惊,顾九喝完茶后,郑炫又踱回来。
    「这解药,先给你半颗。」郑炫拿了不知哪来的丸子,掰了半个给顾九。
    「解药?为何要解药?」
    「茶里有毒。」
    这回换郑炫讹他,说每日皆会毒发,如果没有暂时的解药,很快就会一命呜呼,一个月后如果没有完全清除体内馀毒的话,药石罔效。
    「如此你便同我去长安,救人。」
    「长安?这路途如此遥远,怕是到时孩子都大了……」
    郑炫瞪了顾九一眼,让他把话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