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做了一个梦。
    她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的la。视野中是汽车旅馆贴着墻纸的天花板，纠结的身体漂浮在空中，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紧紧地搂着她，一边起伏，一边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哦，我的小糖果……」
    她努力地想要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可他却像是包裹在凝固的云朵里，怎么也看不真切。她伸出手去，想要拨开那片云，身体却突然向下一坠，醒了过来。
    唐果翻了个身，怀里抱着自己的被子，依旧沉浸在春梦的馀韵里。她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鐘，八点半，隐约感觉有什么不对。
    自回国之后，她每天睡到自然醒，今天还算醒得早的。
    闹鐘的定时指针指向七点半，唐果的脑子打了个结，突然明白过来，今天是她回国后接到的第一个面试！
    唐果一骨碌跳起来，脚下踉蹌着衝进洗手间刷牙，嘴里还含着牙刷，拽了一件昨夜准备好的套装裙就往身上穿。化妆是来不及了，一把将化妆台上的东西统统扫进她的大包里，拎着高跟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闹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自己糊里糊涂按掉了。她那个老爸，从小就没原则地宠她。只要她不乐意起床，就算国家元首来探访，也断然不会叫她起来的。
    耽误了面试？没关系。老爸乐意养着，养一辈子都没问题。
    唐果进了电梯才穿上高跟鞋，对着电梯反光的墻壁拢了拢头发，在小嘴儿上打了点唇彩，抿了抿。
    差强人意，差强人意啊。
    她天生的娃娃脸，在国外的时候和朋友出去玩就总是被工作人员查id。回国来这才几天，还在大街上被满脸痘子的国中男生搭訕过。
    如果不化妆，人家会不会觉得她是去闹场的啊。毕竟是本市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强人出没的地方，想来一个一个都跟电视里演的一样严肃而专业，她这形象怎么看怎么像偷穿妈妈衣服的小女孩。
    唐果颓然地塌下肩膀，慢慢走出电梯，心想，要不然就算了，就自己那零资歷的简歷反正也没什么希望。就像潘帅昨天说的，肯定是人事部的人不小心打错了电话，去了也是白去。
    「叭叭。」
    两下车喇叭声让唐果抬起头。熟悉的小绿吉普正正停在楼门口，潘帅探身推开副驾驶的门，对她嚷着：「我就知道你起不来。走，今天我回队里，顺路送你去面试。」
    唐果知道潘帅是特意等在这里的。别说如果他真的今天要归队，时间早过了。就算说顺路，那事务所和营区也是南辕北辙啊。
    不过现在事出紧急，都是自家人，她也犯不着戳破他。唐果虽然有驾照，但还没有适应国内复杂的交通路况，坐潘帅的车总比自己上路当杀手要强。
    「谢了。」
    唐果利索地跳上车，打好安全带，就开始对着镜子描眉画眼。
    潘帅看着她都肝儿颤，恐怕她手里的眼线笔一下子戳到眼睛里去，车开得像蜗牛一样，半天也没挪出去一个街区。
    「你倒是快点儿啊。我来不及了。」唐果抽空瞪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让我迟到吧。我打计程车这都快到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潘帅叹了一口气，「那你坐好啦。」
    一脚油门，小吉普哼哼着就蹿了出去。
    潘帅一路狂飈，唐果到事务所的时候还是晚了五分鐘。她下车的时候小嘴里还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地说面试完找他算账，拎着包就衝了下去，直接把潘帅那句「祝你面试顺利」用车门拍在了瞬间寂静的车厢里。
    看着她连跑带颠地踩着高跟鞋跑进了写字楼，潘帅又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掛挡走人。
    他再叹下去就快成老头子了。到时候唐果估计更得嫌弃他了。
    洛城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从车里跳下来的小女人。隔着二十层楼的距离，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跳跃的步伐，跟隻小兔子一样。
    前台打来电话，说唐小姐到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了六分鐘。如果真要她来做他的助理，这样的工作态度可是完全不能姑息。
    「让她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