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房间里传来一声叹息。
    ……
    第二天一早，三人整装待发，和前来帮忙的余警官会合后，几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蔡芳和于警官开车前往事故的发生点环湖公路，秦若和顾昂前往客运站从始发站一直坐到终点站。
    秦若和顾昂到得比较早，两人选择坐在公交车的最后面，观察着逐渐上车的所有乘客。
    如同孙师傅所说的一样，上车的基本上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因为中专并不要求发型和服装，所以他们穿得都非常具有个人特色。
    秦若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背包带子，她回想着自己刚刚说服剩下三人的理由……
    “我从小就对别人的情绪有着非常强烈的感知，也就是俗称的感同身受，虽然并不能猜到别人具体的想法，但很多时候通过情绪也能够有很大的收获。”秦若的表情并不能称得上是轻松，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能力帮助大家了，“我和顾警官一起上车的话，或许真的能帮上忙。”
    即便最终没能改变未来，秦若也在自己的包里装好了便携式的氧气筒，她自己也会游泳，真的坠湖的话，应该是可以侥幸活下来的。
    ……秦若仔细地观察着，目前已经上车的四五个乘客，她能够清晰地辨别出大家的情绪都很平和，有的人正在吃早饭，有的人玩手机听音乐，总之都是很普通的，没什么可说的情绪。
    很快，代替孙师傅开车的公交车司机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车身一震，马上就要出发了。
    她再次环顾全部座位，随后长睫微敛，心头说不上是忐忑还是放松，总之不是很舒服。
    坐在她旁边的顾昂递过来一瓶水，轻声道：“放松。”
    公交车从客运站离开，开始环城绕行。
    这种早班车一般情况下都是上班族和学生坐得比较多，车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等到快离开市区的时候，车上还剩下二十几人。
    顾昂道：“目前还没问题，可能危机已经解除了。”
    秦若点点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正当她拧紧瓶盖的时候，车子停靠，从车前门猛的跳上来了一个男生，秦若往前看了一眼，随后就紧紧地抓紧了瓶身。
    这个男生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甚至更小，身高不算很突出，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并不丑，很像一个乖孩子。
    但秦若能够感受到他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暴戾的情绪，只跟他对视一眼就能清晰地感知到了。
    他上了没几秒钟，车子就已经启动了，因为车上人多，他并没有座位，只是抓住公交车中间的吊环，稳稳地站在中间。车上很安静，尽管有着引擎的声音，但除了车窗外传来的杂音以外并没有人说话。
    但这种寂静却更让人紧张，公交车会出事的确很有可能是因为车的质量或者司机，但还有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乘客。
    一个乘客的恶意和冲动就会造成一车人的危险，在可预知的未来里，车上的这些人有哪些会死去呢……
    手心凉凉的水瓶让秦若冷静下来，她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这种非常强烈的情绪。
    如果让秦若来形容的话，那就是：
    ‘杀，杀掉他们，和我，一起死吧……’
    第3章
    一般的普通人在遇到比较危急的事情的第一反应大概就是躲避了，寻求更厉害的人的帮助才是正确选择，秦若也不例外。
    尽管鼓足了勇气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帮忙，但秦若给自己的定位非常的实在，那就是排查。
    此时的公交车无疑是非常危险的，秦若利用自己的能力排查出危险是哪个人带来的，对于她来说自己心理上的目标就达成了。
    但秦若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般情况，他们在一辆公交车上，公交车上有很多人，他们现在还没有离开繁华的市区，上早班的人们匆忙地从马路旁走过，红绿灯处有许多私家车和公交车在交警的指挥下通行……
    秦若的心又提了起来，这种紧张是完全无法控制的，或许因为她并不是专业人士吧，总是有种冲动，觉得自己应该在下一站停车时提前下去。
    但当秦若下定决心上这辆车的时候，心里希望的是等事情解决了她才要下车，她静静地坐着，尽量去除掉前面站着的那个男生的情绪对自己的影响，让自己变得更为冷静。
    ‘慌张是没有用的。’
    而就在此时，秦若耳边突然传来低沉的男声：“有什么问题吗？”
    顾昂现在穿得并不是警察的制服，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让他看起来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是刚上车的那个吗？”
    秦若马上点头：“嗯。”
    车上的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秦若也学着顾昂贴近他的耳朵：“这个人现在很愤怒，怨气十足。”
    顾昂看向站在中间的那个身影，如果是普通人去看或许发现不了什么，但他看的是微动作和微表情。
    按照道理说，现代人在乘坐公交车的时候，心态都是较为放松的，即便是害怕坐过站的人也不会过于紧张。更何况这个少年是中专的学生，他每天都会在这辆公交车上，且下车的站点是终点站，不可能坐过站，那他的肢体动作更应该舒缓。
    可是……
    顾昂观察到他的嘴巴，他的嘴唇并不干燥却在一直舔嘴巴，这在微表情上是一种兴奋的表现，正在压抑内心的激动；因为距离较远，他看不到那男生的瞳孔，无法通过瞳孔的变化来判断情绪，不过他眨眼的频率较快，也说明情绪很激动；再加上时不时移到面部的手掌，这种试图掩盖自己表情的潜意识动作也说明了这人心里肯定没在想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顾昂看了一眼站点表，目前车子一直在行进中，因为是环城路线，所以停靠的站点大多都在后半部分，下一站某购物广场之后就是城郊的一个健身公园了。
    坐在他身边的秦若轻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按照正常的时间来看，现在距离到达环湖公路的事故现场还有大概8分钟，秦若很想知道顾昂是怎么打算的。
    顾昂侧过脸：“我一会儿会先过去控制住他，你现在给蔡芳他们发条信息，让他们在健身公园站等着。”
    诚然，两人并不能完全确定这个男生绝对是预言中那个造成公交车坠湖的凶手，但想到那非常刺眼的“十死十六伤”，不采取措施肯定是不行的。
    秦若低头打字：
    【蔡警官，车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顾警官打算采取措施控制起来，请你们在健身公园站等候。】
    蔡芳那一边马上秒回：【收到！】
    秦若把手机收起来：“好了。”
    顾昂轻声叮嘱道：“一会儿你就负责大声喊‘警方办案’，让大家都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
    秦若点头：“你小心一点。”
    尽管顾昂看上去人高马大，绝对不像是打不过的样子，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吗？
    秦若收敛下心里的慌张，将挎包放在身体侧面，看着顾昂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缓步走到了过道里，他伸手抓住吊环，此时距离那男生大概两步远。
    ——说来也算是很幸运，现在除了在后门等着下车的一对情侣以外，其他人都是有座位的，一分钟后，情侣下车，站着的人便只剩下顾昂和眼镜男生了。
    秦若觉得现在的每一秒的像是一年一样漫长，车子再次启动了，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眼睛死死盯着顾昂。
    “下一站，宣化健身公园站，请做好下车准备。”
    ……
    李萱是宣化县中专的一个学生，因为时间关系，她每天都要坐最早一班的第12路公交车去上学，今天也不例外。
    李萱先是习惯性地坐在最靠近后门下车的座位上，然后拿出打包的煎饼果子吃早饭，待她吃完了早饭后，公交车已经离开市区到了倒数第二站的健身公园，只要再等几分钟就到学校了。
    但今天的情况略有不同，李萱每天早上都坐同一班车，所以对于经常坐这班车的乘客都很眼熟，毕竟大部分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而今天车上除了他们学校的学生以外还有一对情侣——秦若、顾昂：啊对对对，才认识两天的“情侣”，原本李萱也是不太在意车上其他乘客的，主要是今天的这对情侣颜值都很高，看着赏心悦目，李萱便多看了几眼。
    但让她很是疑惑不解的是，快要到健身公园站的时候那个人高马大的帅哥突然从后排走到了她身边，这样子像是要准备下车的样子……他女朋友却在后面没怎么动。
    好奇怪哦……李萱想。
    “下一站，宣化健身公园站，请做好下车准备。”
    在李萱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到健身公园门口的雕塑了，她回过头看了一下那个美女姐姐，后者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暂时还没过来，而站在自己身边的帅哥淡定无比，倒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坏学生吴泽身体转来转去，一副多动症的样子。
    李萱看了一眼吴泽，随后马上移开了目光，她不喜欢吴泽，这家伙经常在学校打架，各个专业各个班没有几个不知道他的，这样爱惹事儿的坏学生她恨不得躲着走，真是太讨厌了！
    李萱自顾自腹诽着，并没有发现唯二两个站在车子里的人眼神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丝精光……
    车子已经逐渐靠近了健身公园前面的公交站点，而在此时，顾昂两步就靠近了吴泽，他的擒拿术还是比较管用的，在吴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臂，并且扭向身后，但吴泽或许是因为平时跟别人打架打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居然直接放松自己的身体松开吊环，一脑袋往司机的座位处撞去。
    公交车上的空间原本就狭窄，再加上基本算得上是校车，坐得很满，因此吴泽这一脑袋虽然没有直接撞到司机本人，却撞在了他的座椅后面，司机被吓了一跳，手抖之下，车身也随之扭动了一下，看起来像是要转弯似的……
    此时公交车正好行驶在护城河的桥边，而且从公交车前方的拐角处驶出了一辆小货车，因为公交车的突然扭曲，使得两辆车的距离快速缩短，小货车也赶紧转方向盘刹车，两辆车的险状引得路边路人惊慌失措。
    “……这公交车是怎么了？”
    “快后退啊！”有人对着小货车司机大喊。
    倘若公交车在这个时候再歪一点，可能会直接撞上桥栏杆，甚至坠河，一车人就危险了！
    路人们赶紧掏出手机报警。
    当然外头的这一切公交车上的人都是没有注意到的，从顾昂动手到吴泽不顾一切地撞向司机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已经足够车上所有人发现现在车上很危险这件事了。
    “啊啊！这怎么回事啊？”
    “别乱动啊，司机师傅停车！”
    李萱也相当慌张，她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顾昂的动作，等她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吴泽被顾昂拉着，却还要不顾一切地撞向司机。
    “吴泽你疯了吗？！”她也叫出声，就在此时，从后面传来了秦若大喊的声音……
    “警方办案，请大家坐在座位上不要乱动！”
    “警方办案，请不要惊慌！”
    “司机师傅请停车！”
    秦若的声音从后向前不断地传来，让大家安静了一些，而顾昂也已经用力将乱撞的吴泽拽了回来，慌张的司机立马踩了刹车，惊魂未定的众人眼睁睁看着顾昂将吴泽两条手臂狠狠地拽在身后，还从裤袋里掏出了手铐，一看就非常专业。
    在大多数时候，人类都有趋吉避害的本能，车上的乘客们大多数也是这么想的，在车子最开始失控的那几秒钟，大家想的都是要马上下车逃避，可现在看着警察已经将作乱的人控制起来，想要看热闹的心理就又上来了。尽管车子的后门已经打开，但下车的人居然没两个。
    李萱同样没有下车，她只是从座位离开，站远点看热闹而已。
    她抱着自己的书包迈上台阶站在后面，旁边的一个其他班同学拍了拍他她的后背：“哎，你认识那个男的？”
    李萱悄声道：“你不认识吗？他就是那个吴泽。”
    “老打架的那个？”
    李萱点头，她看着之前一直在后面的警察姐姐——她误以为的，那个姐姐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心想吴泽这次可能要完蛋了。
    “好在他没真的伤到别人。”李萱道。
    人在面对疯子的时候，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有些恐惧却又觉得可怜可恨，李萱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但下一刻她惊呆了。
    已经被铐上一只手的吴泽居然还在拼命挣扎，而这次他挣扎成功了。
    他的成功并不是因为顾昂放水，而是因为这家伙居然伸手从裤兜里拿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他挥舞着水果刀划伤了顾昂。
    彼时秦若已经走到了旁边，她听到那个眼镜男生用歇斯底里的声音咆哮：“王子康，你今天别想活！”
    他不要命似的拿着刀子捅向坐在前排座位的一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