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喜世衍天，但感觉此人应当不会说谎，倘若他所言是真，仙道想要一统无尽虚空，迟早得面对道衍，若是道祖您能创造抹去情感的道法，能否镇压道衍？开创前所未有之大道盛世？”
    太上昆仑目光灼灼道，听得慕灵洛、白岐高看他一眼。
    抹去情感？
    姜长生脸色平静，心里惊讶，这家伙真会想。
    不过这倒是可以试试。
    反正他与道衍之战还长，可以多一手准备。
    姜长生开口道：“无情之道，并非不可能，不过在吾的眼里，道衍并非是吾需要追逐的目标，你既有如此想法，何不尝试，创立无情道，来日道衍便是你建立恢宏功德的契机。”
    无情道？
    太上昆仑动容，他迟疑问道：“我能行？”
    姜长生微笑道：“万般皆有命数，皆有定数，入仙道是你的命数，创立太上无情道是你的定数。”
    他抬起右手，食指隔空点向太上昆仑。
    半个时辰后。
    太上昆仑走出紫霄宫，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回顾着脑海里的道法，他的心情振奋起来，还有一种难言的感动。
    他试想过自己与道祖见面的诸多可能，万万没想到道祖待他如此和善，甚至没有提及过往恩怨，他不由自惭形秽。
    再想想道祖面对复生大劫时的气魄，他这才意识到道祖压根没有将七十二神洞之事放在眼里，包括道衍。
    或许，道祖所看重的是整个仙道，而非一时的争斗。
    “太上无情道……我定然能成！”
    太上昆仑坚定的想到，他掌握诸多大道之力，也该创立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之前的太上道太笼统，今日与道祖一见，他总算找到自己的方向，虽然这个方向本身是他自己提出的，但没有道祖传授的道法，他觉得不可能实现。
    太上昆仑纵身跃起，钻入下方的云海之中。
    另一边。
    紫霄宫内，慕灵洛、白岐还在讨论道衍，道衍的存在打破了她们的认知，让她们进入了另一方新世界，她们没有害怕，只是好奇内虚空是否还有其他堪比道衍的存在。
    姜长生则将神念探入紫金葫芦内。
    此刻，名为尸衍天的千丈食指还在忍受着葫芦禁制的摧残，破道绝风阵阵刮来，刮的不只是它的肉身，还有魂魄。
    姜长生左手抬起，天火阴阳大灭镜浮现在掌心之中，他直接将紫金葫芦内的尸衍天挪入天火阴阳大灭镜内。
    很快，天火阴阳大灭镜内响起尸衍天痛苦的嘶吼声，只有姜长生能听见。
    天道至宝何其强大，本身就蕴含天威，那熊熊天火焚烧千丈食指，尸衍天明显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扛不住。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将灰飞烟灭。
    “谈谈！道祖！我们谈谈！”
    尸衍天急声喊道，面对天火阴阳大灭镜，他扛不住，直接选择低头。
    活得越久，越怕死，尤其是他这种本就是挣扎活着的存在，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话音落下，浩浩天火迅速退去，镜内世界恢复平静，尸衍天悬浮在虚空中，其食指表面已经鲜血淋漓，还冒着灼热气焰，凄惨至极。
    “莫要抵抗！”
    姜长生的声音响起，上方虚空出现一只金色竖眼，正是大道之眼。
    大道之眼的瞳孔迸发出奇异光芒，他施展神通，欲要读取尸衍天的记忆。
    尸衍天本能的反抗，但被他强势闯入灵魂深处，尸衍天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足足过去一个月。
    姜长生方才闭上大道之眼，他正睁开双目，轻叹一声。
    尸衍天也是一位可怜人。
    尸衍天并非真正的道衍生灵，他本是一方大道之主，位于另一片大道虚空，他的大道曾达到武道的统治地位，后遭遇了量劫，道衍趁机狩猎大劫之神，他率领强者抗衡，最终惹怒道衍，整个大道虚空，芸芸众生尽数死绝，并遭受了永恒的诅咒，不得超生，不得湮灭，无法与任何存在接触，游荡大道之外，忍受无尽的孤独。
    临死之际，尸衍天耗尽毕生之力，魂入道衍之中，投胎成了现在的尸衍天。
    后来，道衍盯上了无尽虚空，由古术主导的大道虚空，尸衍天那时初成衍天，跟随衍军入侵，在狩猎大劫之神时，遭遇了古术强者的反抗，然而，他们低估了古术的强大，这批衍军遭遇惨败，死了两位衍天，尸衍天被斩灭肉身，只剩下一根食指，于虚空深处苟延残喘。
    再往后，尸衍天的怨恨越发浓厚，促使他诞生了复生之力，让自己的大道子民降生于没有灵魂的肉身之上，留下了复生之力的传说。
    正如太上昆仑所说，道衍生灵是靠情绪变强的，尸衍天的情绪天赋便是恨意。
    他的恨意促使他诞生了复生之力，在漫长岁月的积累下，复生之力发生本质性的蜕变，他现在可以选择一方大道道统，复活自己的大道子民，于是乎，他盯上了仙道，他认定仙道能成为下一方大道。
    尸衍天的记忆无比庞大，信息量极多，令姜长生对道衍、内虚空有了深入了解。
    所谓内虚空，其实是大道本源世界，又称之为大千世界，在那里，没有规则之力，只有大道之力，大道之力纯粹，没有建立任何秩序，使得大千世界无比混乱，纵然是道衍，也信奉着弱肉强食的信念，内部争斗也极其复杂。
    大千世界之下，便是一方方大道虚空，每一方大道虚空蕴含一片片宇宙，同时蕴含着大道意志，凡是能度过量劫的大道体系都能超脱，集体飞升至大千世界，成为像道衍那样的超脱存在，道统永恒。
    超脱分为两种方式，一是道统超脱，众生受益，二是以力证道，自身靠着伟力证道超脱，自古以来，那些湮灭的道统皆有强者以力证道，靠自身的努力超脱，包括武道也有，道统超脱的难度远大于以力证道。
    姜长生也终于明白那些天为何不回来，参悟大道之力，可比参悟规则之力更有帮助，而且一旦与大道虚空的道统因果变得紧密，当道统面临量劫时，他们会遭受心魔袭击，神武界那些超越六欲天的存在皆觉得武道超脱不可能，所以便不再插手武道之事。
    另外，大道虚空最多只能承受自在天的实力，一旦展现超越自在天的力量，就会引来大道意志的反噬，其反噬代价是不可挽回的，纵然是道衍也不会轻易冒险，这也是大道意志对大道众生的庇护。
    较为可惜的是，姜长生并没有从尸衍天的记忆里得知陆阎衍天的情报。
    尸衍天压根没有见过陆阎衍天。
    不过自武道大劫开启，尸衍天倒是遇到了不少强横存在，其中最强者便是陆阎衍天的一位手下，名为宗枯，正在帮助陆阎衍天狩猎大道之神。
    关于道衍，那记忆就更加庞大，甚至涉及到某些存在时，记忆画面就会变得模糊，导致姜长生都不敢继续探查。
    道衍之中，除了最底层的生灵外，地位由低到高可分为衍天、衍君以及尸衍天只是听说过的衍圣。
    成为衍天，就能自掌一支衍军，而衍君那是主宰衍天的存在，尸衍天只见过一位，那位衍君的身影在他的记忆里很模糊。
    宗枯并非衍天，他不属于道衍生灵，曾是内虚空威名赫赫的存在，后归顺于陆阎衍天，尸衍天知晓宗枯归顺一名叫做陆阎衍天的后辈时，心情极为复杂。
    按照宗枯所说，陆阎衍天必成衍君，希望尸衍天能为陆阎衍天效力，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若是让道衍知晓你的真正来历，道衍会如何处置你？”
    姜长生的声音在天火阴阳大灭镜内响起。
    过了一会儿，尸衍天苦涩的回答道：“他们定然知晓，但他们不在意，只要吾的肉身属于道衍，能为他们效力，他们根本不在意吾的魂魄来历。”
    这倒是让姜长生沉默了。
    尸衍天跟着说道：“既然你已经窥探吾的记忆，定然忌惮道衍的存在，道衍狩猎诸多大道虚空，狩猎大劫之神是为了培养天骄，但真正目的是削弱大道虚空的意志，随着大劫之神被剥离出大道，大道意志会陷入虚弱之中，那时，道衍的强者就会出手，吾的大道虚空便是因此而亡，连同大道意志本身。”
    “道衍便是靠着这样的行径，蛮横生长，成为超脱道统之中强势的存在，不过道衍众生的天资情绪不同，立场也会不同，所以寻常衍天根本不知晓道衍夺取大道意志的真实目的。”
    “道祖，除非你愿舍下仙道，归顺道衍的一位衍天，否则你就步入吾的后尘，与吾一战，你定然会惊动道衍，你应当已经达到自在天，倘若数位自在天降临，你能否抵挡？”
    第540章 超越自在天！
    “吾能否抵挡，自是吾需要考虑的，你要考虑的是你当下的处境。”
    姜长生的声音在天火阴阳大灭镜内回荡，听得尸衍天沉默。
    尸衍天心里苦涩，他筹备了这么久，他自觉已经万无一失，没想到一败涂地。
    他之前了解过道祖，了解过仙道，道祖最强大的战绩便是收服彼岸道君，一名六欲天境界内较弱的存在。
    但他一直觉得武道气运的溃散与道祖有关，所以他将道祖认定为上覆天，再往后，他还是觉得不稳，直接将道祖认定为三世天，这样的评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纵然觉得自己高估了道祖，可他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全力，就算是一尊自在天，他未必没有胜算。
    他越想越难受。
    他为一方大道之主时，敌不过强大的道衍，他为道衍衍天时，敌不过一名横空出世的后辈。
    “敢问道祖，吾的子民，他们的魂魄去了哪里……是否安好？”
    尸衍天的声音响起，语气沉重。
    姜长生回答道：“吾创立地府，执轮回秩序，所有的复生亡魂全都去了地府，赎罪，待罪孽洗清，投胎入仙道，摆脱宿命。”
    听到这话，尸衍天没有愤怒，而是用迷茫的语气问道：“真能投胎入仙道？”
    “善恶终有报，纵然尔等有苦衷，但众生皆有立场，在这无尽虚空之中，尔等便是恶，既是恶，那就得接受惩戒，轮回会给任何存在一个最基本的公道。”
    尸衍天的食指颤动着，彰显出他内心的挣扎。
    “吾给你千年时间考虑，不必急着做出抉择。”
    姜长生说完这番话便切断神念，他跟着将天火阴阳大灭镜收入道界内。
    “道衍，宗枯……很期待与你的相遇。”
    姜长生嘴角翘起，他已经算到宗枯抓了不少大劫之神以及天资卓越的生灵，其中就包括姜义、姜戬、林昊天以及被混元神符附体的风昱。
    没错，连毕柳神尊都被宗枯抓了。
    不过宗枯并不打算诛杀这些生灵，而是圈养起来，估计是等着陆阎衍天降临。
    也不知那陆阎衍天在何方，姜长生暂时无法用香火演算陆阎衍天，说明陆阎衍天还未降临无尽虚空。
    姜长生没有多想，开始感悟自己的道果，去观看那些投映到各个时空的意志。
    ……
    赤霞天穹，荒原无边。
    姜义、姜戬、林昊天围坐在一起，林昊天的气色最难看，半边身子遍布诡异的黑色裂痕，宛如瓷器即将粉碎。
    姜戬抬眼看向天穹，自言自语道：“那家伙也不知何时归来。”
    林昊天大大咧咧笑道：“他不回来，不是挺好的吗，我们能一直变强下去。”
    姜义摇头道：“在这里，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变强，这说明对方在喂养我们，等我们足够强大时，他就会回来。”
    提到那位存在，他眼里满是恨意。
    来到这里，他无法再回到神游大天地，他还以为天机玄老已死，心里的仇恨一直压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