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玖的确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但若失败，她会被抹杀，那也就无需操心死了之后的事了。她迟疑道：“所以你希望我杀了上官逸，或者是妖王之子？可是大楼被封锁了，上官逸就算拿了上古法器也走不出这栋楼。我不是更有机会收走法器么？”
    “你很聪明，这的确是提升我方胜算的办法。比起让外边几十亿人族遭受大妖涂炭奴役，这一栋楼的人命皆可牺牲。”灵宠玄蛇回答地很冷酷。
    路玖以确定的口气说道：“所以，是你困住了这里所有的人？你也并不想让这些人再有机会离开？只让进不让出，让那些觊觎法器的人都进来，一起陪葬？”
    灵宠玄蛇并不否认路玖的推测，只继续说道：“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条路是你与其他人一样困死在这栋楼内，如果没有我的帮助，就算辟谷期的修行者如徐止那样有一甲子修为的人，也活不到明天白天。另一条路是与我一起除掉妖王之子。”
    “这么说来，你知道妖王之子是谁？你也能带我离开这里？”路玖满脑子好奇。
    “除掉妖王之子并不需要离开这栋楼。事实上，我封印这栋楼是不可逆的，任何生灵无论妖魔，都没有活着离开的机会。”灵宠玄蛇放缓了语速说道，“可喜可贺，那妖魔之子自恃太高对上官逸也并不是很信任，终于还是亲自进了楼，来取法器。”
    “妖魔之子不会是与我们一起进楼的吧？”路玖回忆起在传达室的时候，周围莫名阴森的感觉。
    “就是和你们一起，他穿戴了一种新鲜的设备，并不是法器。人族以肉眼无法察觉他的存在，我也是在徐止除掉魇魔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才发现了他。”灵宠玄蛇感觉出路玖是真的对此没有概念，只好又耐着性子解释道，
    “妖王之子是混血，有人类的肉身以及妖魔的法力，他甚至可以修炼人族的术法，因此他也精通如何规避徐止的感知。
    若想杀掉他，只用剖开他的胸腹取走内丹，不必担心他如上古妖王那样还有复活的机会，毕竟他是肉身。
    但是我目前已经无法实体化，单纯依赖术法之力无法剖丹，这才需要你出手。你比普通人力量大速度快，就算灵力和修为低微，我们合作也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那你有几分胜算？”路玖的隐藏任务是“阻止非人体验者上官逸将阵眼下埋藏的上古法器交给妖王之子”，斩杀妖王之子让法器无人接收肯定也能完成隐藏任务。如果灵宠玄蛇有很大把握可以与她一起杀掉妖王之子，那么她或许真的能与之合作。
    她这一路总是遇到贵人相助，哪怕吸引了妖魔，也还是很幸运的，看来抽奖得到的幸运铃铛这个稀有道具非常好用。
    “只有三分胜算。”灵宠玄蛇如实回答，“因为他一直披着那个隐身的装备，你们人族的眼睛恐怕看不到他。就算你动作快，也逃不过他的暗算。”
    所以这位妖王之子拿到了罗哥他们的隐身斗篷？他披着斗篷用妖法藏匿气息，一路尾随他们。连徐止也没有发现妖王之子的存在，那么她的胜算也很低啊。
    路玖的信念有点动摇：“我们合作倒是可以，不过我要先将那500个朱砂桃符与上官逸交易完，再和你去杀妖王之子。”
    “关乎人族存亡这么大的事摆在面前，你还有闲情逸致贪图那500个朱砂桃符的蝇头小利？”灵宠玄蛇不免出言讥讽。
    路玖反问道：“你会与言而无信的小人合作么？上官逸已经付款给我，我将货交付给他，是信守承诺。至于此后我再做的事与他是否对立，那也与这笔交易无关。我可是信守承诺的正经生意人。”
    灵宠玄蛇若有所思，沉吟道：“那么你就不怕上官逸或者妖王之子用傀儡术控制这楼里的上百个学生阻挠你接下来的行动么？”
    “不是还有你么？”路玖趁机表态，“再说，要想让妖魔的图谋失败，杀死妖王之子是一个办法，另外就是让妖魔得不到法器。我有芥子须弥囊，可以暂时存放法器。你若是没有更大把握杀死妖王之子，那么不如帮我避开上官逸和那个隐身的妖王之子，让我将那法器藏起来。这样说不定还能引起他们内讧，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灵宠玄蛇不无感慨道：“还是你们人族狡猾啊，你说的似乎更可行一些。”
    “你也不用怕我私吞法器，按照你的说法，我们所有人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里。所以你还撺掇着我去杀妖王之子干什么？都在这里耗着等死不就行了？”路玖揪出了矛盾点。
    灵宠玄蛇不得不进一步解释道：“妖王之子如果不被物理杀死，凭着妖族血统理论上有万年寿命，不吃不喝火烧水淹土埋也能活很久。你们人族撑不住，他却能耗到我的法力完全枯竭。到时候再拿着法器开封印，那不还是祸害么？杀了妖王之子永绝后患，我也能安心赴死了。”
    “上官逸是灵体你知道么？”路玖突然提了一句，“他是否也能熬过你的封印？”
    “他是灵体？他明明有肉身啊。”灵宠玄蛇惊愕。
    “他可以脱离这个肉身，但是要消耗一些能量。或许正是因为肉身束缚，他才无法离开你的封印。”
    灵宠玄蛇语气凝重道：“那么要将他也一起清理掉才稳妥。”
    “你也不会杀灵体吧？那还不如等他们挖出法器，我藏了法器，这样更稳妥。我死后我的芥子须弥囊也会化为乌有。”路玖给了个更稳妥的计划。
    “你为什么一点不担心被困死在这栋楼的事情呢？”灵宠玄蛇质疑。
    “你信不过我，选别人也行。我猜你不仅杀不了妖王之子，也阻止不了上官逸破坏阵眼。”路玖很会欲擒故纵，若是灵宠玄蛇还有别人选，怎么会和她叽歪这么久呢？
    “还是八神说的对，这世上根本没什么圣人，我也不该执着当年的承诺……”灵宠玄蛇本来就是女子的声音，如今又多了无限落寞凄凉，哀婉动人。
    这声音仿佛带了一种魔力，让路玖莫名生了几分懊恼悔恨，觉得自己就应该帮那玄蛇才对，不帮就是她的大过错。
    天啊，这玄蛇能影响人的情绪么？
    异世界代购系统忽然插话推销道：“宿主如果想抵抗玄蛇的魅惑术法，可以选购系统商城出品的清醒喷雾，小瓶装50交易币1瓶，能够喷10次，每喷一次可维持10分钟清醒，能够抵抗本世界任何等级的魅惑术法。”
    清醒喷雾！清醒个大头！
    路玖一听花那么多钱，整个人顿时就清醒了。
    灵宠玄蛇她一条蛇为什么会那么操心人族的事呢？路玖想不明白，她还有很多困惑，比如这灵宠玄蛇似乎并不能看透她所有的想法，聊了这么久，她是异世界来的人这件事玄蛇似乎并不清楚。或者玄蛇知道了也并不在乎，玄蛇只想守护这个妖魔世界里的人族。
    异世界代购系统提醒道：“宿主在异世界活动的时候，但凡涉及到异世界系统、体验者、代购员等超常规的内容，一般情况都不会被土著生命体感知到。这是跨位面的保护设置，除非宿主主动自愿对其诉说。”
    “我与玄蛇聊了这么久，为什么上官逸没有察觉？”路玖其实有点担心。
    异世界代购系统解释道：“玄蛇应该能操纵这栋楼的时空。据我观察，你与她说话的时候暂时脱离了周遭的环境，独立在某一结界之内。宿主，我可以给你推荐功能近似的道具……”
    “打住吧。”路玖没再理会系统，转而与灵宠玄蛇沟通，“要不这样，既然只有我能听到你说话，我就勉为其难充当翻译，帮你与徐止联络一下如何？他有一甲子修为，术法高深，也一贯将维护人族的利益放到最先。说不定他可以帮你一起杀掉妖王之子，继续守护这里的人族？”
    “他不行，因为他已经死了。”灵宠玄蛇宣告了这个骇人的消息，“刚才幸亏你及时离开了传达室，否则……也正是因为那妖王之子成功袭击了徐止，我才能断定他的身份。现在他幻化成了徐止的模样，等在传达室‘接应’后续赶到的修行者，你贸然去找他就是送命。所以我才与你商量这么久，看看用什么方法去杀了他。”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做出防备，或者借我的嘴提醒徐止？”路玖脊背发凉。
    “你们都看不见那妖王之子就站在你们身旁，我告诉你，你会信么？再者我能看到他，他也很快就发现了我，我只有先逃走，跟着你和上官逸，假装也是一只小妖。”灵宠玄蛇说道，“好在我还能控制这里只进不出，妖王之子若想离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路玖听得毛骨悚然。原来刚才那个妖王之子真的是一直披着隐身斗篷就站在她身后么？连徐止那么高的修为都不曾察觉异样，现在他已经遭遇不测，那她肯定也不是那妖王之子的对手。
    “杜许琪或许能帮你。”灵宠玄蛇说完这句突然不出声了。
    上官逸的声音在路玖耳侧响了起来：“路仙长，这位就是驱魔专业的学生会主席杜许琪。”
    杜许琪脸色苍白，却挣扎着从床边站起来，躬身行了晚辈礼，又体力不支地坐回了床上。
    路玖急忙说些漂亮话回应道：“你们不必如此客气，我也只是来送朱砂桃符，本不想沾染尘世变故。只是这一次妖魔来势汹汹，我辈修行者自然要力挽狂澜，救助百姓。”
    杜许琪眼睛一亮，问道：“不知路仙长有何高见？我们该如何抵御妖魔的侵扰，守住这处阵眼？”
    上官逸递上了一枚朱砂桃符，安抚道：“路仙长提供的朱砂桃符能够趋避厉害的妖魔，你们随身佩戴这个肯定有益处。天虚门的徐仙长已经在传达室那里守住了门户，他会召唤门人和其他修行者及时赶来，增强这里的防守力量。我们就算离不开这栋楼，也暂时会安然无恙。”
    其他同学听闻这个喜讯无不感激涕零，夸赞上官逸未雨绸缪，不仅提前订了这么厉害的桃符，还请到了徐仙长、路仙长这样的人物。
    唯有杜许琪假装虚弱，垂头不语。
    路玖都不用“他心符”便知道了杜许琪与上官逸之间貌合神离。上官逸提前那样诋毁杜许琪肯定是对其有所忌惮，那么她能否从杜许琪这里借到什么力量呢？
    杜许琪假托身体虚弱，聊了几句面上的话整个人就躺在床上，告罪休息了。
    上官逸对杜许琪的识趣很满意，先一步离开，加快速度在这一层发完了桃符。路玖在杜许琪的房间里多留了不到一分钟，也很快就离开了。
    一切看起来很平静，普通。
    在上官逸打算去四层的时候，路玖说道：“剩下的桃符我现在都给你，你自己应该能拿得动了。我抓紧去研究一下怎么离开这栋楼，就暂时先不和你一起发桃符了。”
    上官逸说：“往后还要路仙长多多协助，我也肯定会在你走前兑现承诺。”
    路玖微笑点头，将剩余的桃符交货给上官逸。
    上官逸也在系统中收了货，只是还没有给评价。
    路玖看到上官逸如她所愿收了货，只是由于没有评价，系统商城vip资格认证券也是灰色的，无法使用。时机差不多了，她于是面色凝重地说道：“开屏障，我有个重要的信息要告诉你，关于杜许琪的。”
    上官逸也正想对路玖摊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立刻开了屏障隔绝了周遭，别有深意道：“路仙长有什么话请讲。等你讲完，我也正好好说一下希望你配合我做的事。大概十二个小时就能做完，到时我一定给你好评。”
    路玖点点头，心说不用等那么久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凭空“变”出了一把小手/枪，对着上官逸的额头扣下扳机。
    第36章 010快刀斩乱麻 ◇
    ◎那么【变异】又是什么意思？◎
    当路玖扣下扳机, 如愿以偿听到了妖魔世界系统的宣告：【上官逸已被灭灵/枪杀死，恭喜你完成隐藏任务，300交易币已经到账, 请查收。】
    异世界代购系统宣布道：“收货人在收货后死亡, 未能及时做出购物评价，系统将默中评提交审核。宿主是否选择立刻离开妖魔世界？”
    “立刻离开。”路玖说出选择，闭上眼，再睁开终于回到了她的温馨公寓内。
    在她的原生世界，时间只过去了几秒。这仍然是周五的晚上，七八点钟, 窗外灯火辉煌，屋内平静安详。
    她长舒了一口气，才算是从刚才紧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那妖魔的世界真像是一场噩梦，她再也不想去了。
    代购系统却兴奋异常地问道：“宿主，你刚才一系列操作实在太帅了！我一直以为你不会那么做的……”
    是啊，路玖在几分钟之前也不觉得自己真能下定那样的决心，直接将上官逸这个收货人干掉，并以此完成自己的隐藏任务，以求迅速离开那个妖魔世界。
    能有这样的决绝，还是杜许琪的功劳, 她真没想到他是那样的狠人。
    当时上官逸先她一步离开了杜许琪的宿舍，在别人看来她随后几秒也离开了那个房间, 不可能与已经闭目安睡的杜许琪有什么瓜葛，实际上路玖已经让灵宠玄蛇改变了局部时空的速度，让她能与杜许琪私下聊一聊。
    杜许琪不愧是天资聪颖, 早看出了路玖的与众不同之处。在察觉到他忽然被拉入了某种结界, 周围的同学与潜伏的小妖魔再也无法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的时候, 杜许琪立刻恢复了精神。这位路仙长果然神通广大，一下子就看出了这里的不妥当么？他不免急切说道：“路仙长，请速速离开这栋楼。您一定有法子离开对不对？”
    路玖迟疑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上官逸和妖王之子都在这栋楼内，玄蛇也答应与我一起除掉他们，我们要阻止他们拿到上古法器。难道你还知道什么隐情？”
    杜许琪惨笑道：“他们什么也拿不到的。这栋楼已经被玄蛇封印，便是徐仙长怕也逃不开。妖王之子也进来了么？那正好，让他们都留下来为我陪葬吧。”
    玄蛇在路玖耳边惊愕道：“杜许琪居然真的做了那件事，他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个禁术的反噬。”
    杜许琪听不到玄蛇的话，路玖代为问道：“你用了什么禁术？”
    杜许琪不答，反而有些癫狂道：“被困在这楼里早晚都是死，我心爱的人已经被妖魔杀死在了学校之外，我也不想独活。只希望死前，能守住阵眼，不让上官逸的奸计得逞。”
    路玖瞥了一眼摊开在杜许琪床头的日记本，那里有一张偷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手里捧着装有玄蛇的宠物笼子，笑得开心。她问：“你心爱的人就是徐止新收的女弟子，你们早几届那位师姐？”
    杜许琪的眼神迷离：“是啊，我偷偷在她身上下了同心符，她发现了却没有解，也没有责怪我，还说等我毕业入到天虚门，我们一起结为神仙眷侣。可是两个小时前，她的那一半同心符碎了。她死前在同心符上留言给我，让我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妖王之子的阴谋。”
    “但是开启那等禁术，要以人命为祭。”玄蛇语气凝重地提醒路玖。
    路玖结合之前上官逸的心声想法，推测出了杜许琪遭遇过的事：“所以你是故意怂恿上官逸杀了不少人？”
    “你们没来之前，楼里就有几个死掉的学生，他们要反抗上官逸，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为了取信上官逸，出卖了他们，存心害了他们性命。动用那禁术，不过是继续消耗人命。楼里的人本来是够数的，多死几个，让上官逸一时间无法凑够490人，拖延他施术破阵不是挺好么？我的双手早就沾染了无辜者的血，已经不在乎再多那些人命了。”
    “他说的是什么禁术？”路玖急切询问玄蛇。
    玄蛇说道：“他要抢夺更多人命加固阵眼，恐怕楼里的学生无故昏迷也与他使用禁术有关。现在上官逸已经凑不够足量的傀儡，暂时是无法完成破解阵眼的术法的。”
    “但是上官逸已经发下去了那么多做过手脚的朱砂桃符，他用傀儡术一下子调遣那么多人岂不是会比杜许琪的速度更快一些？一二三层楼的朱砂桃符都发完了。”路玖忧心忡忡。
    玄蛇说：“杜许琪的禁术是要以自己的神魂为引，炼化整栋楼成一件大法器加固阵眼。”
    异世界代购系统适时给翻译了一下：“所谓炼化就是说要炸/楼，所以杜许琪让你快走。他还算有点良心。”
    “等等，你那个禁术能够消灭灵体或者妖王之子么？”路玖质问杜许琪。
    “据说妖王之子修为极高，我只能加固阵眼，就算他在楼内一时受伤，多半也还是死不了。而所谓灵体是什么？是比妖魔还厉害的怪物么？”杜许琪眯眼紧张道，“难道上官逸不是肉身，是你说的什么灵体？怪不得呢，我的术法对他毫无作用。”
    “没错。上官逸是灵体，还能吸收术法，他一旦发现你的小动作，你很可能无法完成禁术。”路玖沉声提醒道，“你就算成功了，恐怕也只能阻拦他们一时，还会赔上这栋楼那么多条人命。但他们不死，早晚还是会卷土重来。”
    杜许琪叹了一口气，淡然道：“禁术已经启动不能逆转，无论是否能对那两个妖物造成伤害，我至少能加固阵眼拖延一段时间。修行界自有高人终会剿灭这些妖魔，护佑人族生灵不受涂炭。”
    这人存了死志万念俱灰，就只想着炸楼杀人了。路玖见劝不动，就只能问点实际的：“那你何时动手？”
    “还有半小时，禁术就会启动，不能等上官逸将朱砂桃符发完。”杜许琪回答的很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