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泉眼前微亮，接过袋子，“都是邻居，阿姨叫大师就太生疏了。这份留下，正好可以凉拌。”
    李红云笑得更灿烂了几分，换了个称呼，“那，小叶老板，什么时候开业呀？”
    “今天晚上。”叶泉道。
    “晚上？”李红云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她刚想说恐怕不吉利，证件是不是还没办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嗐，她瞎操什么心，大师用得着她担心这个？
    店里隐约还能闻到些没散的烧麦香味，李红云嗅了嗅。
    “晚上卖烧麦吗？多少钱？我要八个，祝您生意兴隆！”
    “借您吉言。”
    叶泉一笑，“熟的早上吃完了，不急的话现蒸现吃味道最好。生的三块一个，阿姨回家蒸十分钟就能吃。”
    撩开画着蒸锅的后厨帘子，抱着平板猫到后厨来的俞素素，就把打包好的盒子递了上来。
    太阳正当空，门一开大堂里亮堂堂的，鬼都不敢往前走。
    “可以可以！”李红云接过打包盒，手里就一沉。
    往纸盒透明窗口一瞧，里面皮薄个大的花一样的烧麦，托着满满的肉和笋丁。
    李红云不禁吃了一惊。
    刚听见价格她还觉得有点贵，但又想着是叶泉的生意多花点也没什么，看见实物，才知道是自己想错了。
    素的糯米烧麦有的地方都已经卖到两块钱了，这么大一个肉烧麦才要三块钱？这真的能赚钱吗？
    李红云想了想，回家没一会，带着蒸好的烧麦又走到了街边。
    过了中午饭点，出来晒太阳闲聊的老人们就又聚在了一起。
    瞧见李红云来便利店开门，熟客不由得招呼一声，“早上家里没醋了，你不在，绕了好大一圈跑那边超市才买到。怎么突然关店休息？瞧你，连饭都没吃就跑来，急急忙忙做什么去了？”
    “老家有点事。真想知道？”李红云神神秘秘地说着，边聊边拿出烧麦开吃，“哎呀，小点声，我跟你说，那位小叶老板可了不得……”
    有八卦听，没一会闲聊的人就拎着小板凳拿把瓜子，聚在了便利店门前。
    聊着天，李红云一个接一个的烧麦吃进肚子。热腾腾的烧麦喷香诱人，只是闻着味道，没看到实物还好，在他们面前吃起来，着实让人顶不住。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是哪买的？”
    就等这一句呢！李红云露出笑容，指指街尾，“喏，今天要开门了。我看做的还有，晚上去肯定能买到！”
    街尾店面特意新换的玻璃窗通透又亮堂，最近也没听见夜里有声音，似乎真的不再闹鬼了。
    “那……那就去看看？”
    叶泉还不知道，她懒得管的开店宣传已经自发完成了，躺在窗户下，暖洋洋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
    等中介带着跑断腿终于办完的证件，再次来到喜乐街。
    一抬头看见二层窗户后面，叶泉还在睡觉，远望山景近拥阳光，他顿时感觉到了世界的参差。
    但想想昨天他突然被通知，想方设法加急却还有几天才能办完的证件，今天可以领了。不是他的努力，就只能是看在新老板的份上。
    中介的怨念顿时变成了满脸笑容。
    中介还没敲门喊人，叶泉就睁开眼懒懒看来。
    少女显然在这里住得很好，没有半点与鬼同住的烦恼。
    她身后没开灯，黑洞洞的看不清，窗户又过于透亮，整个人像坐在阳光和黑暗之间。
    中介不由得想起，买铺子时，叶泉那古怪的要求。
    老城区这些年越来越冷清，租房倒还好，商铺买卖高不成低不就，生意难做得很。
    好不容易遇上一单，几分钟就签了合同，但别人要求黄金地段、要求面积价格，叶泉只要求一点：
    靠近白云山，越近越好，但不要山上的。
    传说，白云观有一口镇鬼井。莫非……
    中介打了个哆嗦。卖了就行，管她干什么的呢！
    第8章 逢魔时刻
    拿了证件，叶泉拿出手机把尾款转过去。
    账户扣款短信很快弹出，数字后还跟着一串让人懒得数的零。
    重新靠着软椅舒舒服服躺下，叶泉从怀里摸出巴掌大的一块桃木。
    阳光下老桃木料泛着温暖的浅红，摩挲久了的位置接近粉色，云烟般的纹路仿佛会随着光线浮动，十分漂亮。
    桃木被削成一把迷你版八面汉剑，但没雕刻完，刀尖还留着一点刻下轮廓却没削掉的木棱。
    “我把你买回来可是差点倾家荡产。”叶泉摩挲着剑柄轻笑一声，却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轮回中枢发放无限末日任务奖励很大方。
    除了不能购买技能、自身苏醒的能力回到本世界也受限外，做任务奖励的积分全都兑换成钱，大概够买下整个星球。
    只是叶泉绝大部分的奖励积分，都换成了自己的武器。
    叶泉跌跌撞撞走过第一个末日世界，后来捡到了诞生灵智的武器，一把断剑。
    剑灵随着一个个世界和她一起成长，从只能随着命令变形，到能回应她的话和她聊天，比起武器，更像朋友。
    通关最后一个世界前，剑灵刚告诉她，他能够化形成人了。
    可惜叶泉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最后一个世界难度很高，叶泉也差点丧命，是剑灵为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得知她要兑换剑灵，轮回中枢提醒她审慎选择。
    被重创到只剩一点灵性的剑灵，只能重新蕴养尝试唤醒。但也许他永远不会再醒来，海量积分只能换来一块木头。
    “不过，我的命值这个价。要快点醒来啊。”叶泉手指一弹，轮廓上最后一点多余的料子掉下，露出剑尖。
    刚开始进入无限末日时，叶泉只会用菜刀，逼着剑灵变刀，后来指虎、唐刀什么都变过。但要重新蕴养它，大概还是最初的样子更好。
    叶泉专门问过地府的鬼神，听说白云山边缘环境对蕴养弱小灵性有好处，开店选址时就带着桃木小剑来了白云山。
    等灵性强一点能承受得住了，去白云山里逛逛，也就是顺路的事。
    叶泉把桃木小剑放到椅子旁边，一起晒着太阳。就像末日世界里，她持刀而眠，她的刀陪着她一起走过狂风暴雨时一样。
    某处，灰暗的气息缠绕在一片混沌深处。一点微弱的灵光像听到了声音，努力睁开眼睛，又很快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太阳偏斜，阳光从窗棱挪开照不到身上了，叶泉才打了个哈欠起来。
    知道今天要开业，楼下的两个员工已经准备就绪。中午带来的证件挨个挂好，按叶泉的要求洗干净了笋和葱姜配菜，连桌椅都又擦了一遍，泛着崭新的光。
    晚饭适合喝汤，春笋和鲜肉都有，叶泉拉开柜子翻出一条上好火腿，愉快地决定晚上吃腌笃鲜。
    火腿切小块，和切成滚刀块的春笋分开焯水。
    火腿块加了猪油和姜一炒，爆出一股咸香。小排适时加入，一起在砂锅慢慢炖熟。快揭锅时放进笋丁和豆腐结，豆腐浸在鲜□□白的汤汁吸得饱饱的，咬一口甚至还会爆汁。
    食材全进了锅，叶泉拉开椅子，又在柜台后躺下了。食材分了两份做了两大锅，咕嘟嘟冒烟的砂锅奏响交响乐，白蒙蒙蒸汽顺着窗户缝飘出去，临近晚饭的点，勾得人口水直流。
    说是今天开业，有经营餐厅经验的陈金宝迫不及待想大展身手，俞素素也有些兴奋，想去认识认识邻居们。然而等到叶泉把一锅都吃完了，两只鬼愣是没看到老板有一点开业前的样子。
    俞素素终于没忍住，“老板，什么时候开门啊？不用准备晚上营业的菜单吗？”
    “吃完了？那就开吧。”
    叶泉把碗递给她，随意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我今天吃什么，咱们就卖什么。不还有一锅吗。”
    俞素素：啊？啊？？？这么随便嘛！
    为自家酒楼奋斗了一辈子，死了也放不下心的陈金宝，对这截然相反的营业理念浑身难受。
    但对老板来说，开店赚钱，大概远没有她好好吃饭重要……吧。
    叶泉没管他俩在想什么，打了个哈欠，捞起柜台后的小黑板，唰唰几笔写完菜单，拉开大门。
    余晖染出瑰丽的云霞，最后一缕阳光落下，天没完全暗下来，路灯还没亮起，街上蒙着一层不明显的晦暗。
    门头罩着红布的招牌已经挂了几天，做招牌的老板还打上了喜庆的花结。
    不必搬梯子，叶泉轻轻一跃，拽着红花落下。
    “开业大吉！”
    俞素素热烈鼓掌，从店里挤出半边肩膀，努力扭头往门上看。
    困在店里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走出来。
    要不是记得自己在老板的金光壳子帮忙下显形了，俞素素的脑袋差点自动脱离，飘上去近距离看看。
    没办法，束缚虽然减弱了，但她走不了多远，目前只能冒个头出来。
    “招牌是什么？让我看看我看看。”
    落下的红布后露出三个大字。
    夜宵店。
    古朴的木制招牌上，潇洒字迹隐有锋芒。
    “呃……”看着店名，俞素素哽住，高速冲浪的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夸起。
    就叫夜宵店？也太普通了吧！
    老陈背着手一看，“好名字！大俗即大雅，多好记！”
    俞素素：……姜还是老的辣，是她输了！
    太阳下山，鬼怪出没。有的地方称为逢魔时刻，倒是恰如其分。
    屋檐下灯通上电，暖色调灯光洒下，照得招牌亮闪闪的。
    叶泉斜靠在门前，仰头看了一眼，眼底浮出微微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