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我知道啊仙上。可是除了它，没有任何办法能叫我离你更近一步啊。你站在天上，怎么会知道像我这样的凡人伸手要触碰你，需要多大的力量？”
    “……”
    沉默许久，朱茯缓缓开口。
    “……我不理解。但我会杀了你。”
    初痕的做法，已经严重触及朱茯的底线。从始至终，她帮初痕，并不求回报。但也绝对不想得到的是恩将仇报的结果。
    初痕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全黑，那些柳叶开始不断的回馈属于朱茯的力量。初痕只觉得浑身一阵剧痛，然后就是庞大到几乎难以忍受的力量充斥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看一眼周围，初痕甚至可以看见空气中仙气灵气的流动，那是一条条幻彩的带子，四散在空中，等待着被修士仙人吸收。
    真的很美。
    原来，这就是仙上平时看到的世界啊。和他看到的果然很不一样。怪不得仙上一点儿都不留恋，因为他的世界太无聊了。
    但是他想起朱茯刚刚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极其剧烈的疼痛。抚着朱茯的脸，初痕忍着剧痛轻声开口。
    “没关系的仙上。等我们转换结束，就生死与共了。你杀不死我，所以，到时候我可以任凭你杀。只要你能消气就好。”
    朱茯连别过脸去的力量都没有！就算在荒原仙洲，她都没有如此无力过！更雪上加霜的是，随着力量倾泻式的消失，她和石蛋蛋的联系也越来越弱，现在不仅不能将它放出来，更是连联络都难。
    石蛋蛋本来之前在虚空中的时候就因为救她损耗了大量的力量，此时虽然急得几乎要从蛋壳里钻出来，但却根本出不来。那黑色柳叶现在已经缠上了朱茯的储物戒，里面所有的东西现在都拿不出来！
    就算不会死，但失去自己的一半力量天赋，她还怎么修炼？夺人修炼之路，比杀人更严重！初痕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在朱茯觉得自己即将戏剧性的倒在这里时，一条冷冰冰的东西似乎被初痕覆过来的身体压的有些受不住，扭了扭身子。然后一点点的爬到朱茯后脖颈处，想要看看是怎么了。它在朱茯怀里待的还挺舒服，毕竟她现在是仙人之躯，就算只是正常的行走坐卧，散发出来的仙气也还是能够叫银蛇受益颇多。更何况朱茯还和石蛋蛋签订过契约，身上带着银蛇喜欢的味道，更完美了。
    舒服的银蛇几乎要冬眠，要不是突然被一股阴冷的气息惊醒，银蛇还真不想动弹。
    要不是不想让初痕发现异样，朱茯这会儿几乎要高兴的叫出来！
    小冰！
    好家伙！关键时刻就靠你救命了！
    (本章完)
    第八百一十八章 杀了我
    小冰趴在朱茯后脖颈那块儿，累的喘了口气。怎么一觉醒来，觉得这么压抑呢？嗯？这黑色的是什么东西？这个人类怎么了？怎么一动都不动？
    过了片刻，小冰才意识到朱茯现在可能处于危机之中，因为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而且也没有把石蛋蛋放出来了。
    “嘶嘶嘶——”
    “什么声音？”
    初痕立即抬起了眼，四下打量寻找。只是并没有找到那嘶嘶作响的源头，然后他就将目光放在了朱茯身上。这声音似乎是从仙上身上传出来的？
    此时，双方的连接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初痕不能做出什么大动作，只能伸出手去摸朱茯的后脑勺。刚刚他确实听到动静是从这里穿出来的。
    朱茯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她勉强动了动脑袋，驱赶着小冰离开那块儿，实在是苦于现在连话都说不囫囵，要不然早就让小冰现出原形了！
    本来，小冰绕着朱茯的后脖颈来回转圈儿，但这样的动作叫它很快就觉得累了。“啪嗒”一下落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扭来扭去。那些柳叶发现了另外一个活物，疯狂的涌过去。
    看见这一幕的初痕紧张的心情才略微有些放松。原来是条小蛇。
    “仙上，这条白蛇是您养的宠物吗？它真可爱。就是有些笨拙，看，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这样说着，初痕就要伸出手去将小冰捡起来。但就在这个时候，小冰或许是觉得这些黑色的柳叶太丑，晃了晃脑袋，下一刻，一条巨大的银白巨蛇出现在原地，直接将整间屋子的空间都给占据，并且连朱茯和初痕都被压在身下。
    初痕在发现异变的一刹那就立即伸出手护住朱茯的脑袋，此时被小冰狠狠一压，脸色瞬间煞白，几乎吐血！
    “你现在，最好放开我。不然，我们两个都会被压死。”
    或许是因为小冰的出现阻碍了那些柳叶的蔓延，总之，那借柳刀吸收朱茯力量的过程略有些中断，而朱茯也勉强能说话了。
    但初痕并不愿意放手。他折取了九天的月，放在手心上。那明月皎洁，如同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美丽且脆弱。
    如果就此放手，他一辈子都到不了与明月一样的高度，那明月，又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呢？
    “不，我不放手。咳咳咳噗！”
    初痕呕出一口血，明明已经被小冰碾压的难受至极，但却怎么也不肯放手。他不比朱茯是仙人之躯，被小冰碾压也完全可以承受。他只是一个刚刚得到力量的凡人而已，而且这份力量还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只是偷来的。
    看着初痕嘴角溢血也不肯放手的模样，朱茯只觉得无法理解。她不明白之前那个虽然无法修炼但却自立自强的初痕消失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眼前这个人的伪装。但是叫朱茯自己说，如果她以后喜欢上一个远远比自己强的人，想做的绝对不是折下对方的羽翼，叫对方寸步难行，而是自己努力奋进，走到可以与对方肩并肩的程度。
    有人看那明月皎洁，只想拉那明亮月色下凡，但明月本就高悬，月色本就无垢，为何要因一己之私将明月拉入凡尘？为何要让月色染上污浊？
    “小冰。”
    “嘶嘶？”
    “杀了他！”
    “……仙上果真无情。”
    初痕死死的抱住朱茯在地上滚了一圈儿，让朱茯挡住自己的要害，小冰个子太大，这会儿无法精准打击，只能在一边急得直扫尾巴。那些黑色柳叶因为小冰的动作靠近的也慢了许多。
    见状，初痕微微松了口气，然后看向面色冷凝的朱茯，眼里满是哀伤。
    “您要杀我吗？”
    刚刚仙上说要杀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迟疑，难道仙上对他就没有一丝留恋吗？
    朱茯本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但此时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只能开口。
    “对。你觉得你都要抢夺我的仙根天赋，我还会原谅你？我是个仙修，不是佛修。即便是佛修，也有怒目金刚。”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仙上，仙上你不要恨我好不好？仙上……”
    初痕的眼睛迅速闪过一丝黑意，他似乎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但很快就又被吞噬掉，转为了小心翼翼的癫狂。那些黑色柳叶察觉到主人的动作，迅速包围占据了初痕的全身。
    他现在看起来更像一个魔修。
    只是讽刺的是，在此之前，初痕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修炼。
    朱茯避开他的眼睛，看向地面的黑色柳叶，在看见银白巨蛇周围的黑色柳叶最少时眼神微微一动。小冰的去流沙似乎可以阻拦黑色柳叶的靠近……
    此时，因为对眼前的局势感到越来越紧张，小冰分泌的去流沙也越来越多，因为是全透明的，所以初痕第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这给了朱茯一定的时间。微微运转了一下体内的仙力，发现还是受阻碍状态，朱茯顿了顿，然后触动了丹田里沉寂许久的另一半力量。
    除了是个仙人之外，她还是个仙魔混血。虽然此刻连魔气也被柳叶缓缓吸取，但比起仙气的流逝还是慢了许多，在没有被黑色柳叶尽数吸走之前，朱茯勉强恢复了手腕的动作，然后抬起手掐住了初痕的脖颈。
    “……呃……”
    初痕的脸色顿时被憋的通红。即使现在得到了一点儿属于朱茯的力量，但他完全不会使用，如同孩童抱金行于市，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放手！”
    “仙上。”
    初痕看着朱茯艰难开口。
    “我说过，借柳刀一旦开始，除非我死，不会停。您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
    “不，我从未觉得您不敢。”
    初痕卷恋的蹭了蹭朱茯的手掌，即使这个动作叫他呼吸愈发困难，但他还是甘之如饴。就连眼中的黑意也一闪一闪的，似乎正在经历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挣扎。
    “连接已经开始，一旦完成，您就再也杀不了我了。所以，如果您不想自己的仙根天赋被夺，就趁现在，杀了我吧。”
    “杀了我。”
    您就能平安无事了吧？真的很抱歉，我本来，并不想害您，但我似乎控制不住……
    第八百一十九章 不理解
    “杀了我，我就可以永远被您记在心里。这样至少在想起我的时候，您会想起，我是死在您手上的。我会被您记一辈子。”
    朱茯盯着初痕的眼睛看了许久，她知道对方此时没有说谎，但正因如此，朱茯才更难以理解。
    “你说你喜欢我？”
    “是。”
    “但是在我看来，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能在困难之中救你于水火的希望。你想剥夺我的天赋，也不是因为什么喜欢和爱的谎言，只是因为你也想修仙。这些野心被你包裹在爱的名义下，我却不想独吞你妄为的后果。”
    “不！我爱您啊！我怎么会说谎呢？！您可以杀我，但不能否认我的爱！”
    “……我有一位师姐说过，任何以爱之名伤害你的人，都不是真的爱你。这种行为，也不是真正的爱。在我面前，与其说爱，你还不如说这是你自己的野望，我还会高看你一眼。再者说，初痕，你当真不知剥夺我的灵根之后我会发生什么吗？于你来说，你得到了自己一直渴求的东西，你等同于获得了新生。但对我来说，我失去了自己一直都有的东西，我将实力大幅度倒退，我将无法跻身天才行列，我将看着以往的仙友道友不断前行追寻大道自己只能在原地踏步。我将余生只能面对一个夺了我一半仙根天赋的人！还得与他共度一生，生死与共！”
    “你想过我吗？”
    “或许有的人会喜欢上伤害自己的人，但我永远不会。初痕，从一开始，你就打错了主意。”
    “……”
    初痕愣愣的看着朱茯，眼中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眼泪。他此时几乎不会呼吸了。初痕看着眼前的仙上，眼神就像在沙漠中等死的瞬间看见那个从天而降轻而易举就制服异兽的人影时一样。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对了，他在想，如果自己像仙上一样强就好了。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想的都是，如果可以和仙上一样强大就好了。难道一切都像仙上所言，自己真的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初痕不明白，但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半晌，他不再纠结的去想了。反正，他都要死了。
    “我不知道仙上，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是您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反正我都要死啦……”
    朱茯闭了闭眼，她能察觉体内的力量不断的离开，那种彻底的虚弱之感叫她眼中的杀意更甚，且愈发难受。
    她一开始，真的是想将初痕当做自己的朋友。但这种真心被辜负的感觉，还真是难受。
    但她不会再犹豫，因为，比起初痕，她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抱歉……”
    这么说着，朱茯收紧了自己的手。
    初痕的脖颈被掐紧，不仅话都说不出一句，连呼吸都逐渐断绝。他透过模湖的视线看见朱茯略带红意的眼睛，脖子虽然疼，但远没有心里疼得厉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初痕伸出手轻轻的抚摸朱茯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恍忽。他看见了自己最初的愿望，那个时候，他只是想单纯的活下来而已。但，仙上实在是太好了，好的叫他心生贪念，可惜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如果他安安分分的不做这些妄想，仙上心里至少永远都有一席位置是留给自己的……
    “仙上，您别难过。还是，还是忘了我吧……”
    别记住我的坏。您记住我的好，记住我还是您的一个凡人友人好不好？仙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