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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症结在于母亲,陈贤了然。可是能怎么办呢?
    按照高明曾经给的解法去做了,都离开她那么多年了,都躲开她十万八千里了,并没有解决问题的实质。
    如今都决定要尝试去接受高明了,这些畏怯又冒出来……
    他放下手机坐回床边,放轻动作悄悄靠近熟睡着的高明。
    是应该放开这边的手吗?
    现在抽手还来得及吗?
    可是听着他的呼吸,看着那不能更熟悉的轮廓,陈贤一忍再忍才能不让自己吻下去。
    不动声色、不动感情,多么简单的事,怎么面对你就不会了呢?
    如果你不是高明,该多好。
    陈贤就一直坐在床上胡思乱想,想了很多很多,脑子就像一团浆糊,被塞满了爱意、恐惧、担忧、焦虑,然后顺时针逆时针各搅了三圈。
    他就一直这样坐到天亮。
    一直坐到手里牵着的那个人又醒来。
    那人一看到自己,就憋住醒来那一瞬疏于防备而流露出的身体不适,转而用笑容替代其它表情。
    才刚说过需要他就要和他说,怎么这人还是不长记性?
    陈贤看得心疼又生气,本想说他,话到嘴边却憋住了。他避而不去看高明,像往常一样,照顾着他起床。
    只是在都收拾完毕看他坐在轮椅上一切正常之后,陈贤又倒回了床上。
    “我不去陪你了。我要睡觉。”他闷声闷气道。
    “你怎么了?”高明奇怪,绕到床那边看他。
    “没事,你去吧,有事打电话。”陈贤闭上了眼。
    陈贤知道他在哪,离不开多远。高明的手表连着他手机的蓝牙,也连着网,监测到什么情况app都会通知。
    随他自己折腾,看他自己自觉吧。
    如果他需要,自己都随叫随到。
    不过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他会求助别人的。
    高明,我们顺其自然吧。
    作者有话说:
    心结难解,但柳暗花明值得追寻。
    第65章 西咸一 graffias
    高明怯怯地出了房间,自己去了会场。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不知道还能怎么求陈贤原谅。只能更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听话,晚上不再熬夜,按时按点吃药。
    可陈贤一连两天都对他冷冷淡淡的,还特地避开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那人好像完全放弃了倒时差,白天高明每次回到房间都看见他在补觉,但每次他需要帮助的时候,陈贤又会及时出现,尽责尽力照顾他。
    高明的身体也还没适应改变的节律,依然按照东八区的生物钟运作。每天下午五点不到就会困得上一秒还说着话,下一秒直接在轮椅上睡着。再睁眼,陈贤就已经把他领回了房间。
    洗漱好,天也黑下来了。被陈贤护着在床上躺好,高明困意十足,却想趁机和他说说话。
    可无论跟陈贤说什么,他都只冷冷地应一下,最后用一句“不早了,睡吧。”结尾,语毕就关掉灯,自己坐到阳台外面的藤椅上去。
    他活脱脱变回了那个少年的陈咸。
    高明就在他这样的反常中惶惶不安。晚上睡得很浅,刚睡着不久就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睁开眼就找不到陈贤。
    他都厌恶和自己同处一室了吗?高明也开始胡思乱想。
    但夜里翻身的闹钟响起,那人就会出现,抢先按掉,然后帮他调整身体姿势。每天凌晨三点多醒来,就会发现陈贤不是在黑暗里坐着,就是在对着电脑远程办公。
    高明想和他搭话,又怕自己打扰他,最后都是在踌躇中再次睡去。
    陈贤也搞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其实这两天他也不是只在房间睡觉,遇到他感兴趣的题目,他也会去会场听,只不过通常是另外的分会场。
    有时他只是单纯地想换个环境打发时间。就如这个傍晚,高明睡了,他反而跑去听讲座。晚餐之后还有夜场喝酒聊天的环节,陈贤干脆会去和这群科学家聊天,就当拓展一下圈子,了解一些科研进展,也为自己的工作增加一点人脉和知识储备。
    社交够了就回到房间,裹着羽绒服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远处小镇的灯光,对着降霜的月夜喝酒。
    最近越来越喜欢与酒精作伴了。
    今夜是黑啤酒。一瓶又一瓶,苦涩的麦芽味更激发了心里的混沌。
    这山里的夜冷清又寂静。
    黑夜像一把钥匙,撬开心里的匣子,让陈贤重新看见很多锁在其中多年的东西。
    ——比如自己一直是个畏缩又混沌的人。
    他想起还在上小学时候那个天黑得很早的冬夜。
    天空中飘洒着细密的雪花,他顶着寒风从学校回到家中。推开门,却看见家里一片狼藉:文件和照片被撕得粉碎,相框被折断,精致的瓷器破碎一地……
    他的母亲光着脚站在水晶吊灯下,仿佛置身于一个华丽的舞台,周围的一切都像是话剧的布景。然而,在璀璨灯光的映照下,她却满脸沧桑,头发凌乱。她手里拿着一双折断了跟的高跟鞋,鞋面上的亮片依然炫彩夺目。但那些曾经的优雅与孤傲全都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感。
    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脚趾紧紧地抠着地板,好像试图在这狂暴的寂静中寻找一丝慰藉。
    那一夜听到了最恶毒的话从父母嘴里吼出来,像蘸了毒的飞镖,卯足了力气想要致对方于死地。保姆阿姨也不知道去哪了,陈咸无处可躲,只能站在母亲背后,看着站在二楼的父亲俯视着他们,让他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