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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略殿下成功之后 第228节

      殿外风雪大作,鹅毛般的雪花纷扬压下,似要把整座宫殿淹没。呼啸的寒风声中,数百羽林军列阵而立,阵势威严,没有丝毫错乱。
    齐江停下脚步,目视着前方,道:“颖丫头,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到底是抗旨,还是不抗?”看来是还没有死心。
    阮问颖有些欣慰,也有些心酸。欣慰于对方担心她和杨世醒的安危,心酸于对方和皇后一样,当要在他们两人间做出选择时,她总是被第二考虑的那个。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杨世醒是他的弟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关心多一点很正常,换了她的亲人来就不一样了。
    而且她也不在乎这些,就像她不在乎周围肆虐的风雪一样。
    她阻止想要开口的杨世醒,对着他莞尔柔声道:“今天的风雪还真大,我有些冷,我们快上马车吧。”
    杨世醒先是一怔,接着就握住她的双手,回了她一个微笑:“好。”
    在上马车前,变故却突然发生。
    齐江在重霄殿里宣读圣旨时,羽林军也没有闲着,前往各处口宣圣意,同时分派一支在行宫各处要道看守巡逻,以防有人抗旨不尊。
    因此,当听到一阵骚乱的动静自远处传来时,阮问颖不由得在心中琢磨,是谁这么大胆,敢在羽林军的眼皮子底下闹事。
    莫非是徐元光?以他和杨世醒的交情、容易冲动的个性以及徐茂渊不在行宫的情况,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然而结果出乎她的意料,来者不是别人,乃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刘百钊。
    “陛下有旨!”他带领一群锦衣卫泱泱而来,高举着一卷绫锦喊道,“皇六子血统不正,谋逆犯上,罪不容诛!念其身世非可自主,过往亦颇具孝心,遂赐一死以全忠孝!”
    声声念诵如道道惊雷,把在场众人震在了原地。
    “一派胡言!”云山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之前同其余护卫退守一旁,此刻跳出来大声喝骂,“陛下才宣召殿下入宫,如何又来一道圣旨?还尽说这些荒谬滑稽之言!你这是在假传圣旨!”
    齐江眉头拧紧,示意羽林军挡在锦衣卫跟前,不让对方接近。
    他沉声道:“不错,本官也有此一问。不说本官手里拿的才是圣旨,但说副指挥使这几日一直留在行宫,是从何处得的圣旨?奉的圣命?”
    刘百钊冷声道:“锦衣卫常奉天子密令,这一点齐统领不会不知道。本官奉的正是天子密令!”他举起手中绫锦。
    齐江道:“不知可否将密令过予本官一看?”
    刘百钊神色不变:“齐统领想看就看罢!”
    他将绫锦交予身旁的锦衣卫,由对方递交给羽林军,再由羽林军呈至齐江跟前。
    齐江接过,展开定睛一看,面色登时大变:“这!”
    刘百钊把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面上浮现出几分得意和讥嘲之色:“齐统领这下可相信了?还请齐统领协助本官将这乱臣贼子拿下,以清君侧!”
    这话一出,不仅三益云山等护卫齐齐一动,阮问颖也在瞬间绷直了身体,握紧了杨世醒的手。杨世醒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眼看着锦衣卫就要出动,齐江下意识按住挂在腰侧的剑柄:“且慢!”
    刘百钊眯起眼:“怎么?齐统领是想抗旨不尊?还是说,你也与他们一伙,同为谋逆乱党?”
    齐江道:“副指挥使慎言!不过,若副指挥使怀疑本官清白,本官也不惧自证。本官此行奉皇命而来,宣六皇子入宫觐见,圣旨中写得清清楚楚。副指挥使若不相信,大可过目一观。”
    他说着就要吩咐羽林军把圣旨呈过去,被刘百钊阻止:“不必了!就算齐统领手中的圣旨是真的,本官手中的密令也不是假的。密令高于圣旨,还请齐统领奉令而行,协助本官捉拿叛党!”
    风雪裹挟着最后一句话音往高处而去,氛围一触即发。齐江一手攥紧绫锦,一手紧紧按着剑柄。周围的羽林军与锦衣卫皆摆好架势,三益等人也悄然围上,护卫在杨世醒近前。
    阮问颖心跳如擂鼓,一面不敢置信陛下会发出这样的一道密令,一面疯狂地在心里盘算该怎样脱身。
    重霄殿外虽然围了许多锦衣卫,刘百钊看样子也带来了不少,但殿内亦有不少杨世醒的护卫,还有羽林军,齐江不一定会带领他们倒向刘百钊,就算倒了,殿里头还有暗道……
    焦虑紧张间,她的手心忽然一轻,惊得她差点身子一抖,然后才发现是杨世醒松开了她的手,上前几步,负手立在雪地之中。
    他望着刘百钊,云淡风轻地笑道:“矫诏之说自古以来不绝,齐统领不敢尽信也在情理之中。副指挥使不妨让我也瞧一瞧这密令,倘若确认密令非假,我当即引颈就戮,避免无谓干戈。”
    第291章 此令有假,不可信
    阮问颖失声惊喊:“表哥!”
    齐江也急急唤道:“殿下不可!”
    刘百钊露出几分意外和迟疑, 显然没有料到杨世醒会有此举,毕竟通常而言,负隅顽抗才是谋逆乱党会有的反应。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迟疑之色就消失了, 道:“也好, 你能如此明事理,不枉费陛下昔日对你的器重栽培。齐统领, 将密令给他过目罢。”
    齐江握着绫锦的手紧了紧, 看起来有些不想把它交给杨世醒, 但最终还是给了:“……殿下请看。”
    杨世醒接过略略一看,目光在左下角停留片刻。
    阮问颖试图从他身后看见上面写了什么, 但看不清, 只能隐隐约约瞧见几行字眼和一个大红印章。
    饶是如此,她的心依旧一沉。因为金丝绫锦是天子才能用的织物, 旁人就算想拿来造假也拿不到, 她别的办不到,分辨清楚这块绫锦是真是假还是能的。
    而杨世醒手中拿着的, 正是如假包换的金丝绫锦。
    这一认知使她感到头晕目眩。
    难道陛下真的、真的——?
    刘百钊紧盯着杨世醒:“如何?可能确定这密令的真假?”
    他微微一笑, 将绫锦合上:“笔迹和印章看上去都不像是假的,绫锦也是真的,看来还真是一份密令。”
    刘百钊轻蔑道:“这本来就是一份密令!若非如此,本官又岂敢贸然前来?”
    他拍了拍手:“既已确认真假,那就请兑现诺言吧。来人。”
    一名宫侍打扮的人应声上前,垂头躬腰, 双手高举起一个瓷瓶。
    “殿下!”三益等人齐声高呼。
    阮问颖看着那瓷瓶, 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冰凉发麻, 充满战栗。她再顾不得许多, 上前拉扯住杨世醒:“不行!你不能这么做!”
    齐江也阻止道:“殿下不可!下官敢拿项上人头担保,陛下的旨意是宣殿下入宫,不是要殿下的命!”
    “且下官一拿到圣旨就疾驰赶来,中间相隔不到一个时辰,陛下就算立时改变主意,密令也不可能插了翅膀飞到行宫啊!”
    刘百钊听了这话脸色一变,骂道:“齐统领这是何意?是在说本官密令有假,是假传圣意吗?!本官看你才是在假传圣旨!锦衣卫听命——”
    “刘大人何必这么着急?”杨世醒突然开口,他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正在愤怒大喊的刘百钊,让后者于半途卡壳,面色涨得通红。
    他慢悠悠道:“我只说这密令看起来是真的,没说它就是真的。锦衣卫是奉天子密令不假,可历来只有指挥使能奉密令,刘大人你……”
    他在对方身上缓缓扫视一圈:“似乎还不够格啊。”
    极具嘲讽的话语让刘百钊面色发青:“指挥使不在,副指挥使代职而上!尔等休要拖延时间!来人——”
    “来人!”杨世醒再度提话压过,“去请于衡于公子过来!”
    护卫里立时有人应了一声是,转身飞快离开,刘百钊大喊“拦住他!”,但在杨世醒冷冷的一句“谁敢”之下,所有锦衣卫都迟疑了,没有一人敢出手。
    刘百钊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些废物!本官手里的密令千真万确!你们现在听这些乱党妖言惑众,来日乱党伏诛,本官回过头来第一个就收拾你们!”
    “副指挥使稍安勿躁。”杨世醒慢条斯理道,“锦衣卫只听从天子号令,只要这密令是真的,他们迟早会如副指挥使的意行动,不急于一时。”
    这话就是在明晃晃地说其居心不轨了。刘百钊气得面色阵青阵白,看上去恨不得想直接动手。
    但他的手才一按到腰刀上,齐江就立时上前一步,羽林军也随之而动,他们不像锦衣卫那般充满顾忌,有着护卫皇子的正当理由,显得格外气势十足。
    在这样的对比下,刘百钊就是再有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等着于衡过来。
    于衡很快赶到,看见周围乌泱泱一片人群,他的面色没有半分改变,很显然早就听闻了这边的动静,甚至早早候在了附近,只等着杨世醒的人叫他过来。
    他缓步穿越人群,从容向杨世醒行礼:“参见殿下。”
    “你起来。”杨世醒把绫锦递给他,“看看这个。”
    于衡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面色微微一震,旋即恢复平静。
    “殿下。”他道,“此令有假,不可信。”
    “一派胡言!”这回轮到刘百钊骂这四个字了,“金丝绫锦怎会有假?我看你们几个都是串通一气的!都是乱党!”
    他拔出腰刀:“给我把这姓于的贼子拿下!”倒是没有再叫嚣着关于杨世醒的话,想是害怕锦衣卫像刚才那般不敢有动作,使他面上无光。
    果然,锦衣卫终于听从他的号令,开始抽刀。与其对峙的羽林军不甘落后,也跟着拔剑,一时间只闻刀声剑音,在雪地里反出一片晃人的光影。
    “都住手。”杨世醒道,声音不高不低,却让两边皆乖乖停下了动作。
    “于衡。”他看向于衡,“你说这令有假,有何依据?”
    于衡道:“回禀殿下,锦衣卫虽奉天子密令,然密令只传指挥使,如今家父未见,这金丝绫锦无论是不是真的,都不会是密令。”
    杨世醒“哦?”了一声:“可依副指挥使之言,若指挥使不在,副指挥使可暂代其职。”
    于衡不假思索道:“不可能。除非指挥使身故或被罢职,副指挥使方可临危受命,且定会随授任命文书,晋升锦衣卫指挥使,不然不可受命。”
    他看向刘百钊:“此律自设锦衣卫以来未有变更,大人不会不知道。大人如此言之凿凿,确信密令为真,想来已是升为指挥使。不知大人可有任命文书?”
    刘百钊憋红了脸,没有说话。
    杨世醒看着他的模样,嗤笑着替他把回答说了:“看来是没有。”
    于衡继续道:“还有一事,于衡本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但情况紧急,也不得不如此了。”
    他举起手中绫锦:“天子密令并非圣旨,不托金丝绫锦之形。这绫锦越真,就代表它越假。副指挥使,你假传密令,有何居心?”
    刘百钊面色大震:“不!这不可能!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你既非锦衣卫更非指挥使,说这些话没有任何依据!你凭什么断定它不是真的?!”
    于衡道:“就凭家父是锦衣卫指挥使。”
    “荒谬!”刘百钊大喊,“你爹是锦衣卫指挥使又怎样?难道他把锦衣卫的秘密告诉了你?那就是你们于家父子违律!这密令是宫中总管亲自交到本官手上的,岂会有假?!”
    “总管?”杨世醒冷不丁出声,“宫里的哪位总管?”
    刘百钊一噎,脸色十分好看,半晌才吭哧着道:“……不知是哪一位总管。”
    他回答的态度颇为滑稽,于不情愿中带着几分不敢不从的恭敬,让一直紧悬着心的阮问颖都忍不住感到些许好笑。
    “这可奇了。”杨世醒道,“宫中只有一位高总管,刘大人应当识得他。”
    刘百钊开始流下冷汗:“这、这……”
    见状,阮问颖忍不住讥讽:“想是刘大人被密令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己受托重任,完成之后即可跃升指挥使,一统锦衣卫,这才连真假都不辨地着急赶来。”
    “还是说,”她道,“刘大人知道这密令不是真的,但不在乎?”
    刘百钊既惊且怒:“本官对陛下一派忠心,天地可鉴!你这丫头片子休要惑言——”
    “刘大人!”杨世醒冷冷投去一瞥,“慎言。”
    刘百钊一下闭了嘴。他在后来几度张口想要继续说话,但都慑于对方之威,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