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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出现

      翌日,微凉晨曦透过酒店的薄纱窗帘照进卧室,南港市以这一缕曙光开启了崭新的一天。
    周棠又起了个大早,昨晚纪江言帮她筛选出几家符合条件的房东,她仔细对比过后认可了其中一个房子,中介说今天上午就可以先过去看房。
    纪江言开着公司的车提前十分钟等在楼下,周棠刚上车,他扭头把手中拎着的某家咖啡纸袋递过去,然后说道:“冰拿铁,不加糖。”
    周棠睁了下眼睛,心想说他怎么会知道?
    就听到纪江言在前座边启动车子边解释:“噢,我最近恶补了一下周棠姐你之前在国外的媒体采访,刚好昨晚看到有记者问你爱喝什么,你当时回答的是不另外加糖的冰拿铁。”
    “好,那谢谢你。”周棠礼貌接过,她莫名有些不太好意思,反复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倾身往前靠近他,语调被她压得很低。
    “纪江言同学,你其实并不需要观看任何有关于我的采访视频,毕竟那是以前,对我们现在即将要开展的工作影响不大。”
    正好遇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纪江言一脸无辜地回头望,好似没理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周棠看着这般懵懂的少年,顿觉是自己太苛刻,抿了口咖啡,嘴角上扬,露出公式化微笑对他妥协,“好吧,你可以看,但下回别再让我知道了,真的非常非常令人感到羞涩。”
    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被吞没在齿间。
    好在纪江言听明白了,但他没掩饰住自耳后慢慢涨红的脸,点头乖巧地答应着:“好的,周棠姐,我会偷偷看,下次不会告诉你……”
    “……”
    周棠忽然发现他在听指挥这方面又呆又傻。
    算了,她自我调节能力还是挺强的。
    四十分钟后,车子进入市区,最终七拐八弯地停在住宅区前面的小巷旁。
    中介服务人员站在门边等候多时,他是位戴眼镜的男性,身上穿着一件蓝色条纹衬衫,中规中矩的,见到来人迎面欠身,“是周女士和纪先生吧。”
    “你好。”“你好。”
    “你们好,可以叫我小王。”
    短暂打完招呼,周棠跟在小王身后往里走,纪江言脚步稍缓落在最后面。
    “周女士,这部分居民区是没等到拆迁的老房子,虽然外观上看着没那么漂亮,但是咱们这里五百米内就有个地铁口,2号线直达市中心广场。”
    “另外,出了门左拐就有一家连锁便利店,注意台阶,这边。”小王掏出钥匙开门,提醒身后的两位小心脚下。
    这间房屋是带小院的,周棠回头环视一圈,“我在租赁信息上有看到这个院子,是单独的,还是会算在租金里?”
    小王推门答道:“嗯,院子是这间房自带的,之前啊这里住着一位房东奶奶,但她前几个月已经和女儿到国外生活去了,应该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奶奶就到我们机构委托帮忙挂到网站上,说空着也就闲下来,不如租出去。”
    “房间内可住区域共计70平,热水器天然气都有,街道负责人也会定期检查,不存在安全隐患问题。不过……”
    小王话锋一转,比较谨慎地继续说:“周女士,就是老人家嘛可能恋旧,一再嘱咐我们,住进这间房的租户必须要爱护她的家具,外面的大门是可以换密码锁的,就是屋里这些上了年纪的摆设,奶奶她心疼得紧。”
    周棠一进来就注意到客厅墙边摆放着一个木头柜子,刷了浅蓝色的油漆,但时日久远,边边角角有脱落的斑驳痕迹。
    卧室里,有一张新换的实木床,旁边是藤条编织的沙发,上面铺了层遮灰的米黄色亚麻布,质朴又复古。
    “周女士,您觉得呢?”小王多多少少有些虚,这间房因为带小院也有不少人来看过,但很多都是情侣合租,对这样的要求置若罔闻。
    所以,它才会挂在网站上好几个月迟迟没等到有意向的租户签订合同。
    这位周女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事先也说明是一个人住,小王这才鼓起勇气再来这边一次,这回要是还不能成交,恐怕下回又得再拖几个月了。
    周棠许久没说话,小王心里直打鼓,然后慢慢地开始接受她不怎么满意的事实。
    “周女士,其实我们这边还有别的房子,像精装修公寓以及……”小王觉得既然跑了这一趟,还是得为下个月业绩再努努力。
    没想到,周棠转身截住他的话,“租房合同晚些时候可以发送到我的邮箱,两千三的价格我可以接受,押金也能先付,这间房我很喜欢。”
    “今天谢谢你啊,小王。”
    一行人抬脚走出门。
    周棠的处事风格麻利得让小王有些受宠若惊,心里高兴着,这单生意搞定,那么也就是说,下个月他的提成有救了!!
    纪江言还是跟在最后面,垂首抿唇笑着,小王咋舌的一举一动他全都看在眼里,但他对周棠姐高效的行动力早已习惯了,他特敬佩这样的人。
    回酒店的路上,周棠问起纪江言是住在哪里,他说:“我暂时和父母住在一块,还没搬出去。”
    “那你中午是要赶回去吃饭吗?”
    “不用,上班时间我都会在公司食堂打饭。”
    周棠想到什么,感到抱歉,“啊?那你这几天没去公司,午饭都是自费的吗?不好意思,这点我没考虑到。”
    纪江言双手握着方向盘,对上后视镜里那双眼睛,“周棠姐,我平常吃的也不贵,偶尔,很偶尔,会奖励自己吃一顿烤肉。”
    周棠有被这句话宽慰到,拿出手机翻看附近好评稍多的餐厅,“那看在早上你请我喝了一杯咖啡的份上,今天中午我请你吃个饭吧,不然让你当司机还陪着看房,这些都不在你的工作范围里,我真的过意不去。”
    还有半个小时到十一点,周棠没给纪江言拒绝的机会,直接在聊天框里发送位置让他导航到餐厅门口的停车场。
    周棠选择的是一家中餐厅,环境宽敞明亮,坐下看完菜单后她转头对旁边的服务生说:“酸汤黄鱼,秘制烤牛肋条,西芹腰果虾仁,再要一份菌菇汤,汤要少油,谢谢。”
    一式两份的菜单,纪江言默默低下头盯着菜品后面黑体加粗的价格,在周棠念出第三道菜时出声提醒道:“周棠姐,我们只有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的,还是…以节约为主。”
    “对了,再给他来碗米饭。”周棠和服务生交代完笑着看向他,“纪同学,都说了这顿饭我请,你不要客气,你就当优待下属也算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方式,还在长身体的阶段,你负责好好吃饭。”
    听这话,纪江言也只敢在心里小声反驳。
    我都22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早就发育完全哪还用得着长身体。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好像摸到了一点儿周棠姐的工作习惯,但她貌似只把他当作刚踏入工作的大学生,可是实际上,他知道周棠姐的年龄只比他大了三岁。
    菜品很快端上来,周棠盛了碗菌菇汤端起来,朝着在擦筷子的纪江言,耸着肩半开玩笑。
    “以汤代酒,首先谢谢你那天能来接机,其次谢谢你帮忙找房子,不然酒店那边退房的话,我说不定要露宿街头。”
    纪江言吓得咳嗽,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一时不知道是先拿碗,还是先盛汤。
    “周棠姐,如果不是你出差到LINONE的南港分公司,我现在应该变成无业游民了。”
    “付总监她其实并不怎么看好我们这一批的实习生,和我同时面试进公司的已经有一部分离职了。是因为你的出现,我这份工作才能暂时保留下来。”
    “所以,你不用和我说谢谢,而且我很乐意和你一起开展工作,并没有觉得麻烦和不方便,也没有任何的负面情绪,周棠姐,这些小事你都放心交给我就好。”
    周棠没什么不放心的,借着这顿饭她和纪江言很快拉近距离,相处的氛围也从一板一眼的上下级关系变成工作朋友。
    饭吃到一半,周棠借着去卫生间的由头先把单买了,拿出手机付款时才发现工作邮箱里多了两条未读信件,她大概扫了几眼,其中一条是小王发过来的租赁合同,另外一个是……
    她点开,看到了新越集团的logo,是赵庭越的助理发过来的,内容是约她今晚见面详谈合作事宜,结尾还附上了具体地址。
    ——南港市望浔区青苑路8162号。
    *
    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周棠得知消息后就和纪江言规划好避开晚高峰堵车的路线,差不多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
    下午,周棠一直坐在酒店大厅检查电脑里的文件是否缺失,重新备份到U盘后又看了几遍思维导图,确定描述时不会出现细微差错才停下来。
    她关了电脑,合上时抬头看纪江言,灵光闪现,“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周棠姐,我对这个合作项目了解的不多,恐怕到时候帮不上你什么忙。”纪江言拇指和食指捏成“一点点”的姿势在面前比划。
    “赵庭越肯定会带助理,我要是一个人进去,而他们有两个人,虽说这次是对方主动的,但气势上咱们就输了。”周棠决定忽悠到底。
    纪江言显然耳根子软,他听进去了,“周棠姐,你放心,到时候我就站在你身后支持你。”
    指针到四点,周棠拎着电脑包回房间。
    再下来时她已经换上了米白色的挂脖短上衣,搭浅色微喇牛仔裤,还有一双比晚宴那天更细的黑色高跟鞋。
    黑发红唇,性感有余。
    待坐进车后座,周棠又揪过手腕上的皮筋随意挽了个低丸子头。
    纪江言开车很稳,从高架穿行而过,等到了目的地周棠才看出来这是家法餐厅,门口有侍应生上前引着他们俩到二楼包厢。
    推开门,赵庭越已经落座有一会儿了,在周棠走进去时他起身示意助理帮忙拉开餐椅,脸上漾开温润儒雅的笑,“周小姐,请坐。”
    周棠莞尔,轻声道了谢。
    就这么干坐着过了十分钟,她发现赵庭越没有要商量工作的意思,并且圆形桌面上只有摆放整齐的餐具,还没上菜。
    周棠百无聊赖,不免思考起赵庭越这诡异的举动是不是要晾着他们俩,刚准备出声询问,就见他站起来走到门前,连带着一同过去的还有他那位拉椅子的助理。
    还有谁要来?
    赵庭越没有提前说啊。
    正走神呢,门外脚步声突然愈来愈近,周棠心里的那根弦莫名绷得紧直,拉扯出慌乱紧张的情绪,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寒暄的声音响起,是赵庭越在说话。
    紧接着,似乎是门外的人进来了,周棠神色微变,眼角余光瞥见男人从西装袖口伸出手,和赵庭越握了握又很快松开。
    “路上有些堵车,让您久等了,赵总。”
    磁沉嗓音仿佛穿透空气附着到周棠耳边,她清晰地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炸开了。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