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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的白月光 第60节

      作者有话说:
    狗子,你这是在给自己挖坑。
    第52章
    “窈窈,你还爱我吗?”
    鱼郦觉得赵璟有些变了。
    自从他重伤醒来, 脾气就变得温和了许多,再也没有对她恶言相向,两人之间的相处像回到了从前, 平和安静, 有时遇上些摩擦也是赵璟先让步。
    寻安在鱼郦的照料下正一点点长大,赵璟并没有兴兵围攻蜀郡,他向鱼郦再三保证不会杀雍明,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尽如人意。
    鱼郦想, 这样日子继续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虽然有时也会有一阵没由来的怅然空虚。
    转过年来,天启二年二月初九,是北郊大祭的日子。
    一大早,赵璟就穿上了十二章海水江崖纹玄色龙袍,戴上祭祀的十二旒平顶冠, 鱼郦为他配上绣绶、玉玦和鱼袋。
    赵璟握住鱼郦的手, 平摊开极细致地看, 掌心的疤在数月的保养下已经很浅了,他想, 只要让他的窈窈继续过安稳的好日子,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补品, 迟早有一天会一点痕迹都不见。
    就像他们之间的裂隙, 正越来越小。
    他亲了亲她的掌心,温柔道:“你今日不要出门,外面不管有什么动静都不要管, 崇政殿禁卫森严, 你在这里很安全。”
    鱼郦知道, 今日是越王赵玮的忌日。
    早先几天萧太后就吵着要为赵玮开祠立祭,被赵璟驳回,她又要在宫内办道场,请相国寺的僧人在百寿堂诵经。
    太上皇死后,萧太后很是消沉了一阵,身边的心腹荆意自尽,又受赵璟打压,再没有从前的精气神,终日把自己关在慈安殿里,很少出来。
    她说要办道场,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赵璟就随口答应了。
    鱼郦颔首:“我知道,我不会出去的。”
    赵璟揽过她,轻啄了一下她的面颊,不舍地说:“等着我回来。”
    他一走,乳母就把寻安抱了过来。
    寻安已经会爬了,他随了赵璟四肢纤长有力,在崇政殿的毡毯上爬得飞快,乳母在一旁夸赞:“小殿下是习武的料啊。”
    鱼郦弯腰看护着他,笑说:“才一岁多的孩子,说什么习武。”
    自从寻安到了她的身边,她就希望时光能过得慢一些,让寻安在这无忧无虑的童年里待得久一些。诚如赵璟所言,世事多艰,长大了就会知道多少坎坷险阻、多少悲欢离合正等着他。
    鱼郦看着寻安稚嫩的面庞正出神,宫女来禀,说萧崇河求见。
    萧崇河如今官拜尚书台左司郎中,时常出入御前,鱼郦伴驾时倒是在崇政殿见过他几回,但天子面前不便多言,多数是寒暄几句便匆匆擦肩。
    这一回萧崇河带着萧婉婉一起来了。
    萧婉婉今年十九岁,尚未出阁,这在京中贵女已是罕见,朱氏这些年卯足劲儿要让自己的女儿攀高枝,先是进宫无果,后又觅了几桩好婚事也不顺,又遇上太上皇驾崩,京中勋贵需守一年国丧,便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再见这小妹妹,鱼郦发现她不似从前张扬,穿着伽罗轻缎褶裙,挽素色披帛,低眉顺眼地跟在萧崇河身后唤她“长姐”。
    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仇怨,闺中时至多有些口舌之争,历经沧桑后的鱼郦看得开了,也不与她计较,只让他们坐,让合蕊上茶。
    萧崇河说家中给他定了门亲,对方是尚书右仆射的孙女林氏,温婉秀气,识礼大方,双亲和萧崇河自己都很满意。
    鱼郦笑说:“日子过得真快,阿弟竟也要成亲了,到时我一定备一份大礼。”
    萧崇河的耳廓有一点红,羞赧道:“怎么也得等国丧过去之后,阿姐勿要取笑我。”
    鱼郦又打趣了几句,见萧婉婉一直陪着他们笑,却自始沉默,不禁问:“婉婉,你近来如何?”
    萧婉婉没想到她的长姐会主动与她说话,略一愣,道:“我都好,多谢阿姐挂念。”
    说完,她看了眼萧崇河,各自把眉眼垂下。
    鱼郦觉出有事,便追着萧崇河问。
    萧崇河忖度良久,道:“父亲也为婉婉定了一门婚事,对方是殿前司都指挥使曹墨。”
    “曹墨?”
    殿前司为皇帝近身卫士,护卫宫中殿陛,鱼郦见过几回曹墨,讶异:“他看上去至少要三十多岁了,竟没娶妻吗?”
    萧崇河道:“妻倒是娶了,只是与父亲一拍即合后,立即回家休妻,他的妻是他贫寒时娶的,正儿八经的糟糠之妻,不堪此辱,于厅堂悬梁。”
    鱼郦拍桌怒道:“这等薄情寡义的小人也配在朝为官!”
    “他手握殿前司二万精锐,掌天子宿值,父亲很看重,才不管他是不是有情义。”萧崇河如是说,温雅的面上浮掠起淡淡的嘲讽。
    萧婉婉擦点面颊上的泪,扑通跪倒在鱼郦腿边,抓住她的裙缎,吟吟哀求:“从前都是妹妹的错,我不该肖想表哥,与姐姐别扭。只是如今妹妹已有了自己的心上人,实在不愿嫁曹墨,求姐姐帮帮我吧。”
    鱼郦任由她哭泣,良久才轻扯了扯唇角,讥诮:“又轮到你了。”
    好歹自诩清流门第,没想到萧家的女儿都是用来卖的。
    鱼郦低凝萧婉婉,“你起来。”
    萧崇河将梨花带雨的萧婉婉搀扶起,“阿姐,父亲如今说一不二,能阻止他的恐怕只剩下官家了。”
    鱼郦心想,官家凭什么阻止呢?管天管地也不能管着臣下联姻,这等小事就不用惊扰赵璟,她就能办了。
    她道:“你们先回去,过几日我回家省亲,崇河,你出面把殿前司都指挥使曹墨约到家里来,我要见一见。”
    鱼郦在入夜就寝前向赵璟提出省亲。
    “省亲?你是想你爹了,还是想你的继母朱氏了?”赵璟戏谑。
    鱼郦把玩着手里的珑玉小扇,笑说:“我想我那间闺房了,回去看看不成么?”
    赵璟如今对她百依百顺,这等小事自然不会拒绝,只是提出派禁卫相随,近身保护她的安全。
    鱼郦玩笑:“瞧瞧你,好像我是个瓷人,稍不留神就要碎了。”
    赵璟拢她入怀,于她耳畔深深道:“我不能没有你,若你有丝毫差池,我必大开杀戒。”
    好么样的,又犯起疯病。
    鱼郦顺着他的背安抚:“好了,就是去省个亲,不在家过夜,只是回来得晚些,怕宫门落钥,我就进不来了。”
    赵璟道:“如今的我是天子,宫闱尽在掌控,谁敢把我的女人关在外面?”
    鱼郦不禁莞尔:“好,那早些歇息吧。”
    赵璟伸手去拿床边的酒樽,鱼郦拦住他,忧心道:“那些药本就伤身,如今夜夜饮酒,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身体了吗?”
    赵璟拂开她的手,满不在乎道:“我身体好着呢。”
    鱼郦把酒樽夺过来,一饮而尽,擦着嘴角道:“你要是有个差池,我和寻安怎么办?”
    赵璟一怔,回过味儿来,鱼郦竟是在关心他么?
    他有些甜蜜,同时又有些失落。
    不是因为爱他才关心他,是经历过他重伤昏迷的时候,见识过那些虎狼的嘴脸,怕他撒手去了,寻安无立锥之地。
    但是好歹也算是关心吧。
    赵璟甚是纠结了一番,决心还是糊涂些好,他搂着鱼郦哀哀可怜地撒娇:“可是没有酒,我睡不着。”
    鱼郦道:“你躺下,试着平心静气地入睡,总不能一辈子依赖这些东西。”
    赵璟像个乖顺的孩子,由着鱼郦将他摁在床上,盖上被衾,他却像个凶猛的小野狼一弹而起将鱼郦锢在臂弯间,他委屈兮兮地凑过去:“窈窈……”
    鱼郦明白他想干什么,垂下眼睫。
    赵璟握住她的手,她只略微颤了颤,没有挣开。
    两人同床共枕许久,倒是有些默契。
    鱼郦对这些事看得淡了,只要安抚住赵璟,寻安就能一直留在她身边。
    而且如今的赵璟已比从前好了许多,他在她面前脾气温和,有求必应,甚至不会再禁锢她,金陵之内,她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她没有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却过上了最安稳平静的日子。
    人生怎能奢求太多,既想要桑榆,又想要东隅。
    这样想着,她慢慢放松,冰凉的、带有药味儿清苦的唇印上了她的面。
    清晨醒来时,天色正暗,赵璟已经穿戴好了朝服,蹲在床边看她,目中尽是绻绻深情。
    “窈窈,我真不想上朝,我想每时每刻都与你在一起。”
    鱼郦忍不住笑:“都一把年纪了,怎得还像孩子?”
    “一把年纪?我老吗?”赵璟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还不到二十四岁,窈窈你不许这么说我。”
    鱼郦喟然道:“我们同年啊,才活了二十多年,我时常觉得好像已经经历了大半生,离合悲欢、酸甜苦辣尽皆尝遍。”
    赵璟凝睇着她,暗昧的烛光下,他神情隐有痴怔,半晌才问:“窈窈,在我身边,你觉得快乐吗?你还爱我吗?”
    他这个问题问得鱼郦有些茫然。
    她似乎已经许久没有情绪波动了,快乐的,痛苦的,尽皆消磨在日复一日犹如死水般平静的日子里。
    赵璟总是说寻安需要母亲,既然把他生下来就不能弃之不理,不能让他步他们两个的后尘。
    鱼郦听进去了,也在尽力做一个好母亲,可是赵璟问她快乐吗、还爱他吗……这要如何作答呢?
    赵璟看出了她的迟疑,心中伤慨犹甚,但分毫未露,只贴了贴她的面,微笑:“时辰还早,你睡一会儿,我让尚舍局备好了仪鸾,你晚些时候再省亲。”
    他走了,鱼郦盯着穹顶却再睡不着,她起身,一直慢腾腾地梳妆,直到合蕊将汤药端来,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除了第一回 的避子汤让她腹痛不止,后面的药都很温和,喝下去不光未有不适,还觉得腹部暖融融的。
    合蕊道御医改良了方子。
    鱼郦没往心里去,在用过午膳后带着合蕊回了萧府。
    萧琅不在,据说中书省政务繁忙。这一点鱼郦倒认为没在扯谎,蜀郡战事搁置,朝堂君臣斗法激烈,萧琅疲于应对。
    朱氏接待了她,不知是不是鱼郦的错觉,她总觉得明明仍旧明妆靓丽的朱氏总给人一种疲惫憔悴的感觉,再不似从前浑身软刺,如今有些软塌塌的,有些心灰意冷。
    鱼郦不关心她如何,简单寒暄,在花厅中等了半个时辰,萧崇河将殿前司都指挥使曹墨带来了。
    曹墨身形魁梧,但容貌却如书生温雅,五官端正,倒是有副好皮囊。
    他隔帘朝鱼郦揖礼,笑道:“在御前几次见到娘子,总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好在如今快成一家人了,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