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收回目光，唇角挂起笑容，语气温和平静：“不如问韩兄？”
    “韩兄在算学上深有研究，算学一门，我不如他。”
    无论许善文从哪里知道的韩公良，但他没有空教许善文，教许甜甜一个人就够了。
    帮许善文一把对他有益无害。
    许善文以退为进：“这，可以吗？韩兄可愿意教我一些问题？我愿以《数解》为酬。”
    韩公良委实抗拒不了这个诱惑，歉意的看了一眼温钰，他今天可能无法跟温兄秉烛夜谈了。
    但直接以《数解》为酬太过贵重，只是教导几个问题，哪里值得上一本《数解》！
    韩公良：“不需要如此，只需要借阅在下几天，让在下抄下来便是了。”
    许善文：“没事，这是抄写本，家里还有原本。”
    韩公良：“那也太过贵重。”
    “……”
    两人推辞了一番，韩公良和温钰道歉后，和许善文一起走向许家。
    温钰同样跟着。
    韩公良看向旁边的人：“温兄？”
    温钰弯弯唇角：“左右无事，我陪韩兄一起。”
    韩公良感动。
    许善文嘴角抽了抽，走在前面推开门，打断他们两个，再让他们说下去，韩公良便要被温钰给卖了：“快进来吧。”
    韩公良顿住话，有些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不知道见到陌生人应该说什么好，说什么才能让气氛不尴尬？
    许家人对他而言是陌生人…
    温钰跟在许善文身后，走进许家，目光第一眼便落在石桌前的许甜甜身上。
    许甜甜今日仍旧梳着双丫髻，上面插着两只簪子，其中有一根是他送的蝴蝶簪。
    温钰睫毛动了动，凉薄的眼底带上真切的点点笑意。
    许甜甜似乎注意到他们进门，反应很快的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两颗眼睛像是黑宝石，看着他的时候，里面充满了星星点点的光。
    她向这边飞奔而来。
    温钰假装并不在意，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手指蜷了蜷，做好了张开手的准备。
    跑那么快，不怕摔吗？
    “……”
    许甜甜经过了温钰，眼睛亮晶晶的飞奔向韩公良。
    “您好，是韩先生吗？”
    “听说您上次是小测第一名，我有问题可以问你吗？”
    温钰脸上表情僵住，收回手指，扭头看向自己身后。
    …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第41章 041
    许甜甜太过热情, 其他人也被震惊到。
    许娘子连忙给许善文使了个眼色，许善文心领神会，同样热情上前, 握住韩公良的手腕, 情绪饱满：“对啊对啊, 这位就是小测第一名的韩先生，算学特别厉害。”
    韩公良刚才看到一个姑娘热情扑过来, 根本没敢看姑娘的脸, 迅速低头, 脸色通红，这这这…
    许善文也走到他身前后, 韩公良才松了口气。
    原来许家人都那么热情。
    不是只有许姑娘。
    他脸上的羞红退了点, 总算敢抬头。
    韩公良面前一左一右站着许公子和许姑娘，神态如出一辙, 许公子眼睛笑得弯弯的，看他时带着崇拜。
    许姑娘有一双清澈的杏核眼，漆黑的眼睛里仿佛碎着星星, 看着他时，自带闪光。
    韩公良只落在许姑娘身上一眼, 便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一左一右两双热情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韩公良有些受不住，后背被看的发毛，还有不知为何一直感觉到的凉意…
    他急于摆脱这种处境，挣脱许公子的手, 声音有些卡顿：“不用，不用这么热情, 你们想问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开始吧。”
    许善文眼睛闪了闪。
    顺势放开韩公良，带着他往桌子前走去。
    许甜甜捧脸：
    韩先生太害羞了…能力压官学所有学子还那么谦虚内敛，性格可真好！
    许甜甜颠儿颠儿跟在韩公良身后，想起什么，快速去自己屋子拿出最近不会的题目。
    许老爷子啧了一声，也去自己房间拿出题目，给自己孙女儿托底。
    这…
    许家人竟如此热情好学。
    不只是许姑娘和许公子，许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还不放弃学习。
    韩公良坐在石桌前，陷入沉思。
    温钰眼睁睁的看着许甜甜越过自己迎接韩公良，又眼睁睁的看着她跟在韩公良身后去桌子前，全程没有看他一眼。
    他看到许甜甜带着簪子那一刻的笑意，完全僵硬下来，袖口中的手指慢慢紧握成拳。
    她没看到他吗？
    许娘子看了眼温钰，有点头痛，老实说她也没想到甜甜变化如此之大…
    许娘子无声叹了口气，招呼僵立在那儿的温钰：“言昭，快过来坐下。”
    许甜甜抱着书册从屋里跑出，韩公良左右两边的位置已经被许善文和许老爷子占据，许甜甜只能坐到许善文旁边。
    许家院子里放着的书桌不大，旁边共有五个石凳。
    许甜甜几人在凳子上坐下后，仅剩一个位置，温钰坐过来后，几人座位的顺序变成：老爷子，温钰，许甜甜，许善文，韩公良。
    温钰在许甜甜旁边。
    一道阴影笼罩住许甜甜半边身体，可许甜甜此时并没有心情关注自己另一边是谁。
    许善文竟然已经开始问了，讨厌！
    但许善文问的问题，实则借鉴了许甜甜不会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帮许甜甜问的，所以许甜甜伸着脖子、侧着耳朵一起听。
    石凳之间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温钰可以闻到身旁许甜甜身上熟悉的香气。
    他目光落在许甜甜身上，看着她整个身体都往右边靠去，仿佛恨不得直接扒拉开许善文，贴到韩公良身上。
    温钰和许甜甜中间的空隙可以塞下两个人。温钰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呼吸放缓。
    冷静。
    温钰语气尽量保持平静，叫许甜甜：“甜甜。”
    许甜甜并没有听见。
    她全副心神皆放在韩公良讲的问题上。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她好几天了，此时有先生解答她的疑惑，她全副心神都沉了进去，对听不懂的地方进行询问。
    性格使然，韩公良耐心很好，许家人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细心讲解。
    他们听不懂的地方，也不会嫌他们蠢笨，会一遍又一遍的重新进行讲解，直到他们听懂为止。
    许甜甜听得很入神。
    许老爷子和许善文没那么入神。
    两人一系列动作都是在为许甜甜做铺垫，不论是对韩公良的热情，还是抢占韩公良身边位置，或是抢着问问题…
    许善文本身是看到书就想跑的性格，若不是为了自家妹妹，他压根儿不会坐在这里，更别说认真听讲。
    实话实说，要不是看许甜甜的模样，他一离开就会贴到韩公良身上，许善文恨不得离韩公良十万八千里远。
    许老爷子对算学倒有些兴趣。
    但他没甜甜对学习那么虔诚，他最少有一半儿心思放在外界，所以也听到了温钰叫甜甜的声音，
    许善文：“……”
    许老爷子：“……”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选择当做没听见。
    嗯，大家都虔诚。
    大家都没听见。
    甜甜没听见情有可原。
    温钰头一次发现自己耐心那么低，他看着许甜甜越来越靠近的身体，又喊了一声：“甜甜。”
    许甜甜这次听到了。
    但她正在听讲，哪有时间分心？
    许甜甜转头给温钰比了一个嘘的姿势，小眉头皱起，让温钰不要说话，保持安静。
    韩先生讲题正讲到关键处。
    学习是不容打扰的事，万一他说话打断韩先生思路怎么办？
    而且他以前学习功课紧急时，她都会自觉不去打扰，他现在也应该做到这一点呀。
    她听韩先生讲题的时间只有今天一天…一天，除去韩先生在路上的时间，总共不超过4个时辰，她时间很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