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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季一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呢?”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他提高了声音,“我有师兄,鼓瑟吹笙。”
    尾音还未落,他便嘻嘻哈哈跑进了阁楼里,防止被抓到。
    入门被扑面而来的馥郁香风熏得摸不着东南西北,年渺只觉满目红光灼灼,迷乱纷杂,耳边皆是娇滴滴的莺声燕语,一下子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亲亲热热挎上了他的胳膊,笑道:“小姑娘,愣着做什么?来都来了,还不看看好东西。”
    从来没有跟陌生人贴如此之近,年渺魂都被吓没了,立马抽出自己的胳膊,本能转身去找师兄,见师兄正跟着往门里走,飞速扑过去。
    季一粟冷笑一声,掐住他的脸:“跑?跑了又怂。”
    年渺扒拉下他的手,要拽着他离开,他却往里面走:“进都进来了,看看。”
    牵着师兄的手,年渺才踏实下来,大胆四处张望,这才发现是一个卖女子闺阁之物的地方,往来皆是女客,只有少数陪伴的男客,方才揽住他的那名女子又迎上来,略微打量二人一番,含笑道:“原来是有人陪。姑娘是自己看,还是我帮姑娘挑着?”
    年渺懵懵懂懂道:“我自己看。”
    一楼都是些最寻常见的玩意儿,无非是钗环首饰,胭脂水粉,偏生年渺没见过,眼睛简直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倒是季一粟扫了一圈,都没有看上,拉着他的手要往二楼去,却在楼梯口被人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刚才接待的女子,目光中带了几分审视,脸上笑容更深:“姑娘留步。我们阁主想请姑娘帮个忙。”
    年渺下意识往楼梯上看,然而只能看见来往的客人:“什么忙呀?”
    “姑娘这边请。”女子领着二人往楼上走,“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寻芳阁刚刚上了些新玩意儿,想请姑娘帮忙试试妆,姑娘装扮完,只需在楼上楼下皆小坐片刻即可。”她瞄了眼季一粟,“只要姑娘愿意帮这个忙,今晚在阁内一切消费,皆由阁主承担。”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年渺十分高兴:“那我要是把你们这里的东西全拿了,你们阁主岂不是亏死。”
    女子莞尔:“姑娘尽管拿,便是所有东西都想要,阁主也是承担得起的。”
    看来山下不止只有登徒子,好人也一样多,年渺快快乐乐上了二楼,早有几个年轻的侍女笑嘻嘻拉过他,对着他上下其手,七嘴八舌道:“姑娘美则美,就是太平了些。”
    年渺吓得魂飞魄散,怕被发现端倪,要往师兄身后躲,结结巴巴道:“怎么还动手动脚呢?”
    侍女们笑成一团:“当然要先换衣裳,都是女孩怕甚么。”
    年渺踌躇道:“能不换衣服吗?”
    侍女们有些为难,最后妥协:“在外面套一层罢,不然姑娘这一身属实不合妆面。”
    他手忙脚乱,自己系了一条洒金石榴裙,上身罩了同色褙子,配着浅色里衫,倒也不算突兀,又被拽到梳妆台前,轻而易举拆了头发,他忙收起被拆下来的花钿,本能寻找季一粟,却收到对方的传音:“先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他只好老老实实坐着,任由别人拿着许多瓶罐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眼睛都不敢睁,侍女们围着他,见季一粟离开才问:“陪姑娘来的,是姑娘的郎君吗?”
    年渺的脸被涂了腮红,粉扑扑的,闻言支支吾吾道:“是我师兄。”
    侍女们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年渺问:“为什么这么说?”
    有侍女道:“观此人样貌平平无奇,对姑娘态度更是冷淡,毫不上心,。若是上心,姑娘试妆,他就应该在一旁等着。”她不屑地“哼”一声,“像姑娘这样的绝世容貌,当配更好的,此人并非良人啊。”
    言语之间,将季一粟贬得一无是处,年渺顿时不高兴起来,为师兄辩驳:“我师兄就是这个性子,表面看着对什么事都不感兴趣,可他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侍女道;“许多男子都是如此,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只能一味对人好,便是唯一的优点了,等把人追到手,又换了副模样。姑娘年纪小,要擦亮眼睛呀。”
    年渺不愿意再同她说话,转过头,眉头紧紧拢起,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侍女便没有再多言,安安静静为他上完妆面,还未挽发,周围的人便已屏住呼吸,半晌才有人叹道:“阁主的眼光果然好,再也没有比姑娘更合适的了。”
    周围人纷纷大肆夸赞,弄得年渺不好意思起来,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在挽发髻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嘈杂之声,似有许多人闯了进来,引发此起彼伏的尖叫,有强硬的男声喝道:“北斗宫查案,寻芳阁内所有人都不准离开!”
    此言一出,楼上楼上纷纷乱成一团,直到三楼楼梯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齐少主查案就查案,不许大伙儿离开是什么道理?”
    身边侍女惊喜叫了声“阁主”,又连忙噤声。
    年渺顺着声音望去,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店的阁主,竟然是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在三楼居高临下而望,从容镇定。
    同她对峙的领头人站在二楼,闻言强势道:“妖气便是从你们寻芳阁里出来的,说不定就混在这群人中间,如何能放?”
    年渺看热闹,视线顺势往下移,不想刚好跟说话的人撞到,只觉对方目光阴鸷凶狠,让他心突突直跳,连忙扭过头,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却似烙铁般印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