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正的脸上满是碎石擦过的伤口，肩头的衣装被擦破，隐隐的露出血迹，被困住的右脚更是微微变形。
    而伤口的主人连一丝痛楚都没有，只有专注的温和。
    乔乔突然不明白了。
    “……不痛吗？”他举着光脑，小心的碰了碰伤口。
    痛吗？
    这个问题，穆尔可以安慰的回答他“不痛”，又或者是轻描淡写的“习惯了”。
    但黑暗的空间营造了安心的氛围，只有两人的小空间更是让人抛舍掉外界的一切，可以短暂的放下那根紧绷的弦。
    所以穆尔选择回答：
    “当然痛。”
    “但是，不能说。”
    乔乔茫然的抬头。
    他澄亮的天蓝瞳眸映射着光脑那一点光源，将内里感同身受的痛楚与无措斑驳的展现出来。
    他不明白：“为什么”
    “会被人抓住把柄。”
    展现的线头被猫抓住之后，袒露开来开始变得不那么困难。又或者说，长久的孤寂让穆尔疲惫，让他想要倾诉给另一个人听。
    他与小猫咪澄澈的目光对视：“有了情绪，就会被人攻克。无论是喜爱，还是厌恶。”
    “乔乔或许在网上见过那条消息，我曾经养过一只兔子，但那只兔子最后死了，这便是我暴戾冷血的证据。”
    乔乔想起来了，那是刚刚定下皇室出游计划时的消息了，他当时还炸毛了来着。
    “但是，我看他们有夸你可爱，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乔乔努力的想表达自己的关切，但被穆尔用食指按住了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我还没有了悟时的事了。”穆尔声音淡淡的，目光却已然陷入回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皇子，并不是皇帝。为了庆祝生日，父亲母亲送了我一只兔子。因为我喜欢动物，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那只兔子入宫后，我和父亲的行踪屡屡被曝光，总管怀疑宫内有间谍，排查之下，查到了这只兔子。”
    穆尔的眼神有些飘忽，尽管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一只动物为什么会传递消息？他又不会使用光脑，一天只知道吃喝。除非，他自己就是监视器。”
    “然后，那只兔子被带去了研究院，被发现他早就被改造完全，眼睛就是监视，耳朵就是监听。就连行为，都是为了讨人欢心而改进的程序。”
    “我被上了一课，在那之后。”穆尔轻轻叹气，“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不应该有自己的喜恶。”
    “可是！”乔乔觉得讲课的人非常不讲道理，“为什么连痛了都不能说！明明、明明痛了找人哭哭才能好的更快啊！我打架输了都是找大橘的，你也可以找……啊。”
    话说完，乔乔后知后觉的想起来，穆尔的亲人早就去世了。
    他耷拉着耳朵，愧疚的道歉：“……对不起。”
    穆尔握住他的手，微笑起来：“没关系。或许，你也应该知道一些皇室的秘密了。”
    “皇室有一项遗传病，在成年之后，皇室人的情绪会逐渐暴躁，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破坏或者伤害到其他人。”穆尔摩挲着乔乔的手指，语气有中说不上来的古怪，“所以，皇室有一项课程，是有关平复情绪的。”
    穆尔缓缓道：“这病症来的奇怪，医疗团研究了几十年都没有头绪，只知道我们在寻到所爱之人后，病症便会消失。但我的父亲是前所未有的特例。”
    “我的父母非常恩爱，但父亲他已经躲避不了病症的困扰。在我九岁之后，他的情绪一天比一天暴躁，从决策到发泄，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病情在加重。最后，却也无能为力。”
    “爱情真的对治疗有用吗？”
    “父亲去世后，帝国问题不断。”说到这里，穆尔有些漫不经心，似乎觉得这些无足轻重，“为了能安稳继承，我必须要证明自己的稳定，证明自己不会发疯。不能发怒、不能喜爱、不能偏倚、不能……犯错。”
    “我应该是公正的，应该是公平的，应该是自律的，应该是没有感情的。”
    穆尔突然笑了起来。
    他的手反而紧紧的握住了乔乔，似乎害怕他挣脱：“是不是很像机器人？”
    “只有机器人才不会犯错。”
    穆尔用力有些过大，乔乔被握的有些痛，但他只是抿着嘴，没有吭声。
    他发现，穆尔似乎在紧张。
    穆尔笑了笑，但嘴角很僵硬。
    “乔乔，”他的嗓音甚至发涩，“我食言了，没有做到承诺、没有保护好你、没有好好对待你，无法被原谅。
    “我似乎总是在说，却一直没有做。乔乔，你已经是人类了，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事业、生活、感情，甚至爱、a、朋友，这是你的自由。我无权、也不能不会阻拦你的新生活。你会得到全星际的宠爱。”
    穆尔的思绪显然已经混乱了，话语都不成章法：“但是……但是，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想阐述我的罪恶，或者厚颜无耻的祈求那一点原谅……”
    他突然住口，然后狼狈的闭眼喃喃：“……我到底在说什么……”
    乔乔抿起了嘴。
    他双手交握，将穆尔紧张的手握在中央。
    “只是亲人喵？”乔乔认真的问，“可是在我眼里，你是唯一的饲主呀！”
    穆尔呼吸都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