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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6章

      宛若厚实的铜墙铁壁,横亘于宽阔的官道。
    瞬间便将前后的大路,堵得个水泄不通。
    正午的日头本就毒辣无比,再加上人马拥挤。
    等到那股浓重的暑气弥散开来,天地好像一座大蒸笼。
    又闷又热,熏得人头晕眼花,难受得紧。
    换作寻常的商号,亦或者押货的镖局。
    早被骂得狗血淋头,激起群情鼎沸,挤到一旁去了。
    可惜,那杆黑底红字的定扬侯府大纛猎猎飞扬。
    宛若定海神针,足以镇压一切不服。
    纵有几分牢骚怨言,那也是敢怒不敢说。
    “典校尉,你催个什么劲?天色还早,何必着急。”
    裴东升捂住心口,其中剧烈跳动,宛若打鼓一样。
    他无视面沉如水的典折冲,举目远眺雄伟耸立的巍巍梅山。
    明亮的双眸倒映出,玄黄二色垂流八方。
    好似汪洋倾泻铺天盖地,气象颇为惊人。
    “大造化……”
    裴东升眸光闪烁,经过再三思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人皮纸所言。
    正因为有这件宝贝,他才能从一介穷酸刀笔吏,摇身变成定扬侯府的座上客。
    尽管心血来潮屡屡提醒,似乎感到不妙。
    可与其相信自个儿,不如听从人皮纸。
    “我也许会出错,但这件宝贝来头不一般!
    它通晓古今无所不知,定然可保万无一失!”
    裴东升寻思片刻,强行按下不断涌动的心头警兆,转头对典折冲说道:
    “入城吧。”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讲什么礼数。
    转身坐回那顶软轿,依旧有些许的心神不宁。
    于是,裴东升取出紫金罗盘与九泉号令旗。
    发号施令,让十头飞僵魔怪潜入地底,以为后续的策应。
    它们个个指甲尖利,力大无穷。
    想要凿穿土石,挖出一条通道再容易不过。
    “莫名其妙。”
    典折冲扯动缰绳,冷哼一声。
    五指紧攥那杆挺立笔直的大纛军旗,大喝道:
    “入城!”
    数百余轻骑鱼贯而入,并未遇到意料之中的阻拦为难。
    毕竟,连董敬瑭都被北镇抚司关押下狱。
    魁字大营刀兵未动,就叫那位纪千户只手镇压。
    偌大的昙州,俨然是城头变幻大王旗,换了一位新主人。
    倘若纪九郎真如传扬的那般桀骜不驯,趁着这个机会给定扬侯府一个下马威,也不是没可能。
    但出乎典折冲的预计,一切风平浪静。
    出示过定扬侯的虎符令牌后,昙州城门大开,由得披坚执锐的数百轻骑长驱直进。
    这反而让扛纛的校尉有些忐忑,莫名升起如履薄冰的紧张意味。
    入城又出城。
    并未多做停留。
    等到日落西山的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梅山脚下。
    裴东升脸色苍白,那种挥之不去的不详预感,始终萦绕于心头,无法抹去。
    趋吉避凶,是相师所学的本事。
    趋利避害,为人之本性。
    两者相加,方才形成心血来潮也似的示警。
    “我连起三卦,都显示是大凶!大危!大险!”
    裴东升眉头紧锁,面皮发紧,喉咙艰涩。
    等他踏出那顶软轿,向着梅山走去。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应愈发明显,就好像把自个儿送进虎口一样。
    “为何如此?难道是我学艺不精,次次都错?”
    裴东升仍旧无法平复,额头滴下豆大的冷汗,呼吸越发急促。
    瘦削的肩膀,像是压着沉重的山岳。
    莫大的压力落于己身,令他气喘如牛,汗似雨下。
    “裴先生,你还……好吧?”
    典折冲翻身下马,背负双戟。
    数百余轻骑安分留在山脚下,只有他与裴东升两人登山。
    前往北镇抚司衙门,拜访那位大名鼎鼎的纪千户。
    这位膂力过人的扛纛猛将,看向裴东升的眼神颇为古怪。
    后者冷汗频频,行走缓慢。
    好像感染风寒,抱病有恙似的。
    “何至于吓成这样?”
    典折冲心里犯起嘀咕,还未看到纪九郎本尊。
    便胆气俱丧,斗志全无。
    那等瞧见那袭权势熏天的大红蟒袍,岂不是要跪下来磕头?
    侯爷派这么一个货色来北镇抚司,也不怕丢尽颜面!
    对于典折冲的问话,裴东升充耳不闻。
    他心神与身意宛若一分为二,前者坚信人皮纸的预测结果,后者却屈从于趋利避害的本性。
    这就像拔河一样,互相较量抗衡。
    好似天人交战,内心纠结。
    片刻后,定扬侯府的一文一武两人,行到半山腰。
    抬眼看见身穿飞鱼服的年轻百户,按住腰刀相迎:
    “某家童关,奉命接待二位,纪大人早在衙门明堂等候多时。”
    他抬手做出恭请的手势,随后走在前面带路。
    “北镇抚司的一个百户,都有换血三重天的武功底子。
    看来市井坊间流传那个纪千户没底蕴,难以长久立足的说法,并不可信。”
    典折冲身为武将,首要看重兵力与军势。
    他本以为北镇抚司急于招兵买马,手底下必定是良莠不齐,泥沙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