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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透着股冷硬的气息,映在屏上的剪影也像是铁印拓上去的,只三言两语,冷寒迫人的感觉便悉数传来。
又或者她根本无力去瞧,只是潜意识里幻想出来的罢了。
但无论如何,因着那一幕。
其实谨姝内心是有些怵李偃的。
此人绝对非传言那样暴虐荒蛮不通人性。但也确实非良善之辈。
而如若他性情暴虐脾气急躁狠厉果决种种传闻为假,那其城府恐更可怖。
谨姝重新回到十三岁这年,眼看着李偃派使臣提亲,父亲踯躅未定,一切按照前世的轨迹行进之时,她一边感觉到迫切,一边依旧还是陷入了挣扎。
这几日她日日思虑,以致近旁都觉得她好似换了一个人。
——她随祖母前去寺里上香,因着半道被突然窜出来的惊马吓了一下,大师留她诵经招魂,回来后还是生了一场小病,虽无大碍,却昏睡数日,醒来更是日日仿佛魂不守舍,更叫人担心。
早上母亲方来看过她,知如今她前途渺茫,终身大事身不由己,作为妇人,且乱世中夫家无权的望门后宅妇人,她内心对女儿的担忧,除了隐忍下来,不知该做何疏解。见了她的面,只柔声安慰她,仔细问了身体,又嘱左右仆妇侍女好生伺候,只字不敢提江东王李偃来提亲之事。
谨姝已非前世豆蔻年华里那般烂漫无忧,这些细微之处,她如今能敏锐地觉察出来,个中缘由亦心知肚明。
故而看得清楚。
不由心下叹气。
她忽然想起了阿宁,那个前世里她与傅弋孕育的一女,生得柔弱美丽,又秉性纯良,不知后来如何了。她的阿宁,可有安然长大?
在这一刻,她忽然才明白了母亲那满心的疼惜和无可奈何。
她抚了抚母亲温氏的手背以示安慰,微微笑了笑说,“娘亲莫担心,阿狸已好多了。”
屋里弥漫着药汤残留的余味,侍女稚栎点了香薰祛味,只是混合在一起越发叫人透不过气来,一瞬间她恍惚又忆起了前世病倒在栖兰殿的那些日子,陡然觉得憋闷异常,嘱稚栎把香揿灭了,窗子开了通风。
她拉母亲坐在院子里的藤下晒太阳,头拱到母亲怀里撒娇,“阿狸舍不得离开爹爹和娘亲,但我知如今爹爹和娘亲亦是身不由己,能为家中分担忧难,阿狸亦无怨言。那江东王虽则声名可怖,然年纪亦不大,家中更无妻妾,即便怀有二心,只为以结盟约而来,但结盟之法何其多,江东王具兵攻打玉沧也不是拿不下,何必非得联姻以求盟好?”
婚姻绝非儿戏,谨姝道,“料想他应有些许诚意。我即便不了解于他,也该知他非池中之辈。虽则前途渺茫,阿狸也愿一试,并无怨言。至于傅弋此人,阿狸听说他实非将才,不过尸位素餐之辈,虽则手握重兵,可也难成大器,阿狸不喜。阿狸喜英雄。”谨姝抬头看了眼母亲,眸光熠熠,眉眼之间生动而俏皮,美丽不可方物。
这几日还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开怀。
只是这样认真地讲着自己的见解,倒叫人觉得好笑。
温氏指尖点她额头,小声笑说:“可知羞乎?”
谨姝蹭着母亲柔软馨香的怀,咯咯笑,“不知不知。”她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母亲,只觉这是天下最柔软温暖的地方,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
母女笑闹了片刻,最后温氏倏忽眼中含泪,一把抱住了女儿,叹道,“委屈我儿了,你能如此作想,娘亲亦感宽慰。此事还需你父亲再定夺,你爹爹与我都盼你嫁一良人,只是乱世之中,何来良人之说,只盼你莫怪父母。”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谨姝应了句,以宽慰母亲,“道理女儿明白的,娘亲莫自责,只是我嫁人,也是结一时之好,还望娘亲督促父亲多加警醒,当另置退路,如此才不至于任人摆布宰割。女儿日后也有依仗,娘亲觉得……?”
温氏只觉得女儿好似一瞬间长大了许多,这让她既感觉到欣慰,又感觉到一阵难言的心酸,抱着女儿好生说了些会儿体己话,方才作罢。
母亲走后,谨姝又思量许久。
终是下定决心,择定李偃,虽则伴虎而行,但至少短期里,李偃应当不会对她怎么样,也可免去叶家因触怒李偃后所遭受的灭顶之灾。
所以谨姝才来和何骝说了那么一番话,前世里,姨娘柳氏施予钱财给何骝,欲让他劝父亲将谨姝嫁去林州,而三姐姐昭慈与李偃议亲。打的是两全其美的幌子,其实仔细想来根本不可行。
李偃此人,相传极霸道,这样一个不容有二话的王,他所求之物,不但没有得到手,还要被人替换成他物,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故而在姨娘满心欢喜地以为,李偃不过是想与玉沧结盟,那么姻亲之事,无论是谨姝还是昭慈,都该无甚大碍的时候。不料倏忽间却招来李偃的怒火。
何骝非是非不分之人,前世里之所以会答应姨娘的请求,大约也是思量过的,认为姨娘的说法可行。
而现在,谨姝不过是在提醒何骝,李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