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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念书的时候,他常常到白家去。『奶』『奶』上了年纪视力已经不大好了,终日里离不开白恬买给她的那副老花镜。
可她爱读书,时常捧着那本不知是哪个年间活字印刷的《浮生六记》。
即使戴着老花镜,还要将书本举起来隔一些距离,才能稍微看得清楚一些。她看一会儿,眼睛便开始疲乏了。
要是估『摸』着这会儿白恬没在写作业,就会喊一声“白恬”,白恬脆生生地应一声“诶!”,就从楼上跑下来,到『奶』『奶』身边。再过一会儿,他也下来了,听白恬念那本书。
书的年代久远,有着大量的繁体字、生僻字。可她念得顺畅,因为她读过很多遍这本书了。小时候,『奶』『奶』念给她听,长大些了,『奶』『奶』教着她念。再长大一些,她念给『奶』『奶』听。
后来,『奶』『奶』不在了,她依然时常翻看这本书,但再也不念了。
程景行记得某天下午,她给『奶』『奶』读完几页书后回房午睡。小姑娘跟个懒猫似的,一天到晚就是困,半阖着眼睛在楼梯口停下。朝他伸手,哼哼唧唧地撒娇,说自己走不动路了,要他抱着上楼。
小姑娘一对着他就爱撒娇,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认命地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她困得『迷』『迷』糊糊的,却还在嘀咕:“以后要是我先死了,你每天想一想我好吗?不用像沈复那样写下来,只要想一想就好。我知道你最烦语文和英语,一定不愿意写那些酸溜溜的话,所以想一想我好吗?想一想就行……”
谁也没想到分离很快来临。他不在的近五年里,白恬真的每天都在想他。用最直接地方式来想念他,一遍一遍地写下他们在一起的几个月里发生的事情。
他不知道白恬写下这些文字时,是否在哭,他记得这个小姑娘提起逝者时,总是平平静静的,没有什么表情。但程景行知道,她肯定很难过。
似乎还是有些不同,当年一到夜里总是漆黑一片的住宅区,现在外边亮起的几盏路灯也可以透过窗子,把光亮带进屋子里。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七点半,算不上早。
程景行从下了车到现在一直不停地在拨她的电话,白恬始终不肯接。他又拨了两个,听筒里机械冷漠的女声不再重复之前的“暂时无人接听”,换了一段,提示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回忆了一下日记里的内容,想起白恬写到自从他走之后,她常待的地方只有宿舍、他家、以及青山寺。
青山寺和白恬的学校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与市区也相隔甚远。他实在也想不到该去哪里找她,一咬牙,还是决定赶去青山寺看看。
他到目的地的时候,寺院的大门已经关闭了。他狠狠踹了车轮胎,有点恼她的杳无音信,同时也害怕她是否出了什么事故。
他回头,却看见他迫切想要找到的人,就在远处的长椅上坐着。青山寺建在山顶上,白恬在的那个地方像是断崖边,有围栏,她就坐在围栏以内的安全区域内。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一如他见过的,她坐在自家阳台栏杆上。山间的夜风将她的头发吹得翻飞,她只是安静地坐着,面上没有表情。
他想,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很缺乏安全意识,这么晚了还在偏远而人烟稀少的地方逗留。
程景行上前,快步走近她。听见脚步声,白恬转头看他,他出声问她,声音在空旷静谧的地方显得很大。
“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吗?长这么大了,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为什么不接电话还关机,难道没有想到我会担心,难道没有想到你一个人在这个地方会很危险吗?”
在这里可以看到十里秦淮,当年的十里秦淮,总是程景行牵着她一遍一遍地走过。他也是在这个地方,无理又蛮横地亲吻她,以至于她再也走不出来。
她抬头看着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面『色』不快的男人。她轻声道歉:“对不起。你就……”
她顿了一顿,“你就当我发了个疯吧。”
程景行永远对她发不起多大的火,无论他怎么样生气,面对她时总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深吸一口气,暗自思量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话说重了。
“是我凶了点,你别难过,我下次不这样了。”
白恬听到这句话,突然就笑了起来,“不是难过啊,只是觉得你一下子就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你不一样了。以前是你带着我胡闹,什么都纵容我,现在却懂得教育我不该这样不该那样。”
她看着他,目光温柔,她眼底像极了此时天边寥落的几颗星子。“原来,我们景行小哥哥也已经长大了啊。”
“但是我们再也不能一起走了。我们分手吧,这句话我们以前没有说过。这一次让我来说,以后就不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