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岚双手叉腰，深深呼吸。她看着程舒曼，也看着外面的黑夜。

    “舒曼，你不能因为怨恨我而让你自己过得不好，这很幼稚。”

    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程舒曼冷着脸，继而冷笑：“我怨恨你？你还知道我怨恨你？”

    夏新岚吸进去的气息沉沉地从鼻腔呼了出来，她望着程舒曼，紧闭着嘴，半久后，她放软语气，说：“我二十岁生了你，没错，的确，我当初是嫌弃过你，可我如果真的嫌弃你不会把你生下来，舒曼，我没你想得那么冷血，在事业上我承认我有些事情做的极端，但对你，我毫无亏欠。”

    “那江杏莞呢？她是我的朋友，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你敢说这一点你都不亏欠我吗？”

    夏新岚别过脸，抬手揉了揉额头，她似在考虑，也似在逃避这个问题，可怎么逃都逃不过程舒曼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实。她抬起头，说：“我不亏欠你，哪怕是对江杏莞我也不曾亏欠。”

    “你说谎！”

    夏新岚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微微没了眯眼，慢慢说：“舒曼，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在你面前就有说过，事实第一，新闻第二，江杏莞，我不亏欠，你，我也不亏欠，我亏欠的是江家母子，如果我不报道那个新闻，她们是不会死，可是，舒曼，你知道吗？江杏莞喜欢那个老师，这件事情你知道吗？如果我不说出事实，亏欠的是我的职业责任以及那位老师，以及社会大众对那所学校和对教师的亏欠。社会上已经出现多起教师性，侵女学生，教师职业形象已经受损，我不可能因为你的缘故而忽略事实，将新闻与事实颠倒。”

    程舒曼往后退，靠上墙面。

    “你对我有偏见，导致你对我的新闻都有偏见。我再怎么过分，都不会拿我热爱的事业去干幼稚的事情。”

    程舒曼看着她义正言辞，笑出声，“如果没有我写的那篇文章，江杏莞不会被你们逼的跳楼，你少在我面前当什么清道夫宣扬你的新闻职业道德，你所谓的事实根本就是伪事实，江杏莞喜欢老师但不代表她会愿意被老师以那种方式对待！喜欢是一回事，性侵是另一回事！如果你没骗我写那篇文章，拿我写的东西做新闻引子，我可能真的会相信你现在这番话，可惜，夏新岚，你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不，准确来说，你是用你自己的目光去看待新闻，而不是用上帝目光看待。你说得没错，事实第一，新闻第二，可是还有最重要的，新闻的公正性，客观性也是必要条件！你的目光自私到发臭！”

    程舒曼一刻也待不下去，她不知道夏新岚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居然觉得对江杏莞毫无亏欠。她不知道江杏莞如果知道自己喊了那么多年的阿姨居然是逼自己跳楼的凶手之一是什么感受？！

    “妈，说着的，我感谢你把我引导到新闻这个行业里来。但，也仅仅于此了。”

    她拿上手机，走到门口，拿上挂在门后的单肩包离开房间，走出门后，她又回头，说：“请尽快离开，这个房间不是我的，是你口中的那位年轻男人的。”她刚走几步，就看见靠在墙边上的人。

    厉泓看着她发红的眼睛。

    程舒曼看了他一眼，低头往前走。厉泓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抓空了，他转身跟上她。

    她进了电梯，挡在门口没让他进来。厉泓只好看着电梯上的数字慢慢往下，确定到了一楼，他才从楼梯跑下去，跑到一楼时，程舒曼已经出了大门，正在外面拦车。

    “程舒曼！”

    他大声喊她，她没有回头，拎着包站在路边伸手拦车。

    他越跑越快，跑到她身后，气喘吁吁喊她：“舒曼。”

    “别跟着我。”

    “我说过要跟着你的。”

    程舒曼回头，一双眼又红又湿。“至少现在别跟着我。”

    车子来了，她上了车。

    厉泓俯身看着车内的人，想拉开车门，可一看到她的眼睛和隐忍痛苦的表情，他退开了，看着她离开。可没一会儿，他又后悔自己的退开，拦了车追上去。

    坐在车里，他无法感知她的情绪，也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担心着。

    车子转了弯，停了。厉泓看她下了车，自己也跟着下车。他看着她从包里扯出耳机戴上，手里捏着手机，慢慢走着。他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走走停停，走了不知道多久，她停了下来，手扶着电线柱脱鞋，摸着脚后颈上被磨破的痕迹。他还没靠近她，她站直身子，头也不回地说：“别过来。”

    她知道他会跟着，怎么拒绝，他都会跟着。

    “别过来，让我一个人走一会儿。”

    厉泓喉咙发烫，哽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