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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以来父母之间的争吵和冷战就没有断过。对于母亲,他总是感情很复杂,他渴望从那里汲取温暖,但大多时候伴随伤痕,和越来越重的压抑感,有时候他甚至抗拒去看她,但又总是觉得她很可怜。
可怜到他甚至不想把在她那里受的伤告诉父亲,因为父亲如果知道,一定会阻止他再去见母亲。
他在那里思考着,有好一会儿他甚至阴郁地想自杀,然后林景娴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她想偷偷溜,被他叫住了,她立马做求饶状,凑到他边儿上,扯着他的袖子说,“衍修哥哥求你了,别跟我妈说。”
她那么无忧无虑,像一道刺目的光,一下子戳进他眼里。
他总想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往后那么长的时光里,他总觉得,如果没有她,他可能早就厌倦了这无聊又可恨的人间。
如果要他和母亲之间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林景娴,但是他母亲会像一个阴影,一辈子横在他们之间。
或许很多人没有办法理解他当时的感受。
就好像一个被掉进水里不会水的人扯住了脚的也快要溺亡的人拼命抓住了一根稻草。那稻草原本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地长在岸边,就像林景娴,而他是快要溺亡的人,他母亲是那个不会水的落水者,死命地抓住他不放手。
他要么一脚把他母亲踹开,但那样几乎是判了他母亲死刑。要么松开那根稻草,还她自由烂漫。要么拖着那根稻草一起沉沦。
他选择了伤害最小的那一个选项,但他或许从来没有考虑过,那根稻草或许一直很想救他,他亲自放开的手,于她来说不是解脱,而是一种伤害。
他那时只想,他一身糟乱,没有资格去爱。
林御凡满月的时候,他送了一块儿生肖金牌,托林景臣送的。
他每个月会去一趟伊斯坦布尔。
有时候远远看她一眼,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就在那边住一晚,好像和她同在一个城市,就离她近了几分。
他每周陪母亲去看病,他期望她可以治愈,回归正常生活,或许她还可以重新找到幸福,然后不再把他当作唯一的稻草。江斌越和周菁华之间,也是他托人牵线搭桥,他希望江斌越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后来母亲反而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去打扰周菁华的时候,他忽然觉得无力,他那时候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或许他没有重新挽回小景是对的,如果结完婚每天让她面对的都是周遭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还不如让放她自由。
再后来,母亲去世了,差不多算自杀,她的临终遗言是:衍修,我终于解脱了。你也解脱了。
父亲和周菁华又重新开始接触了。
他却出了点问题,单侧耳鸣,去检查,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做了很多次检查,试验性地用了点儿药,都没有查出来问题,后来医生建议到转诊心理科。
因为母亲的缘故,他被判定有家族遗传史,医生认为他有很大的可能擢患精神心理疾病,要求他每周前去复诊,做心理疏导。
他接受了两年治疗,这期间父亲和周菁华结了婚,家里多了一个继妹,父亲之前的脾气古怪而冷漠,对亲戚也多有刻薄,但大概婚姻舒心,他这两年也变得豁达乐观了不少,家里亲戚朋友走动得也多了。
他去拜访了一次傅良芸。
他说:“林姨,将近七年了,很多时候我都不抱希望了,但每每情况好一点的时候,我又开始图谋。我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
傅良芸笑了笑,“机会不是我给的,是你自己争取来的。不过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帮你把人弄回来,但是结局如何,就看你自己了。即便你努力做了这么多,但是人心易变,衍修,景娴现在怎么想的,连我都不知道。”
“没关系,至少还有机会,我尽力了,如果结局不那么如意,我也认了。”
林景妍三十岁的生日,家里想要大操大办,她其实是很反感和抗拒的,母亲苦口婆心劝她,一个女人再优秀,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姻缘,都是失败的。她对这种可笑的言论嗤之以鼻,但听母亲说想要撮合她和江衍修,她顿时呆了几秒钟,江衍修啊?印象里冷情冷性,也只对大伯母家的小女儿是不同的。她和堂哥林景臣走得近,知道不少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比如江衍修为了和景娴重新开始,筹谋了近七年。
比如景娴和江衍修在一起过,还怀了孕,生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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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母亲:那天江衍修会来?
母亲说:那肯定。
“那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