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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巫支祁与南渊,都是师父起的名字,只不过我冠了他的姓氏而已。”
杳杳比巫南渊小了一些,对当年的事情一概不知。
但对方眼中流露出的伤心,还有他自小在玉凰山的沉默忧郁,都是多年来没能消散的,想到这里,杳杳叹息一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不要难过。”
“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巫南渊道,“只是我没走出来罢了。”
他看着对方一副小心翼翼,要问不问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伸手摸了摸杳杳的头发:“其实也无妨,毕竟过去那么久了。”
在巫南渊的故事中,仙门凋敝、玉凰山崛起,几乎由她师父一手促成。
故事的起因并非是什么情仇恩怨,而是为了保命。在四境中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生骨”的传说,据说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不仅如此,它更是修者们登天寻道的重要法门,然而这么多年,却只闻其名不见其貌。
书中记载,生骨乃是烛九阴身死之后所化,使用此物之人可以逆转生死,甚至永生不死,但寻遍四境仍寻不见该如何是好?
巫南渊的师祖很有想法,既然寻不见,那他就自己制造。
于是巫南渊的师父——当浮生,便成了生骨的载体,自小就被以一个巨大的修为容器所培养。纵然不能完全继承生骨的功效,但如果以她入药,那么便能功力大增,瞬间拥有近百年的修为。
于是,她也被四境修者虎视眈眈,谁都想上来分一杯羹。
但当浮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所以她找上了玉凰山,并寻找到了藏在山中的真正生骨——巫支祁,也就是之后与风霭拼死搏杀的烛九阴,将他待在身侧,目的只为一个:替自己死。
讲到此处,巫南渊带着杳杳走到茅庐外的一小片花田,里面东倒西歪地种着一些杂乱的花草,一看就是长久没有人打理。但纵然如此,那些红紫相间的花朵,还有葳蕤繁盛的杂草,却生出一种恣意蓬勃的生命力来。
杳杳忍不住俯身,扶起一朵被压倒的杜鹃。
“巫支祁对我师父极好,但他却不清楚自己的命运,”巫南渊怅然道,“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爱我师父,我们在谷中也有一段很平静的生活,一直到他们的身份暴露——那日我们一同去玉凰山赴宴,因为陛下收养了你,所以正宴请四境,当时数得上名号的仙门几乎都到了,却因为无声起,导致生骨的秘密暴露,我师父将巫支祁推出去替死,而后风霭才与他搏杀。”
四境仙门也因为这件事后,仿若被诅咒了一般,迅速凋敝下去。
一直到十几年后的今日,昆仑才堪堪恢复被大伤的元气,重新举办摘星宴,然而却没有人想到,那个多年前就已经为祸四方的无声起又杀了回来。
“所以你怪了姨姨那么久?”杳杳捞起一朵花来,问道,“因为她骗人?”
“不,我不怪她,”巫南渊道,“此事过错在我,若不是我当年一意孤行,非要让巫支祁在东境称王,便不会把事态发酵到他必死的地步。所以他死这事,其实错在我,而并非我师父。”
他道:“我只是难过,我自小是孤儿,没有家,是师父给了我一个家……后来这个家却再次没有了。”
杳杳最听不得对方以这种语气说话,立刻拉住他的手,晃了晃,仰着头笑眯眯地说:“别忘记了,玉凰山就是你的家。以后我爹就是你爹,我也是你的家人,这样好不好?”
巫南渊看了她片刻,也笑:“好。”
说完,杳杳忽然道:“我先前听爹提到过东境王。”
巫南渊略有好奇:“陛下如何说的?”
杳杳笑:“说他傻。”
巫南渊忍不住也笑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认同道:“的确傻,不过我在师父面前,连陛下也吃过亏。”
“其实东境王未必是傻,我觉得喜欢啊爱啊这种事,都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的,”杳杳忽然轻声道,“就像是我爹,他谁也不喜欢,所以长老们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她道:“我想,东境王应该非常爱姨姨,所以才不会计较姨姨的决定和自己的得失。”
巫南渊闻言惊讶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忽然道:“你何时懂这么多了?”
“四境里那么多茶馆茶楼,故事听得多了,自然懂得多啊。”
她回头笑了笑:“不过我们谁都没资格替他们怨恨或者原谅,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南渊,不要不开心了。”
花田之中充斥着甜甜的香气,风和日丽,是谷中少见的晴天。
眼前少女的豁达让她看起来明亮又美丽,巫南渊感觉带自己胸口中堵着一团难言的情绪,而后,他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拥抱住了杳杳。
“好,”他低声答应,“我会尝试着放下这些事。”
……
二人将茅庐里里外外地清扫了一番,然后绕着它转了三圈,没有墓碑、没有墓穴、也没有棺椁。
晴天短暂,很快又落下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