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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巫南渊抓着她的肩膀, 看着她茫然的眼睛, 厉声道, “杳杳,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修道中途入魔, 你知道自己要经受多大的痛苦吗?还有如果你要修魔, 那是绝对没有结果的,你只能段时间内提升身法功力,但对之后却是长久的伤害!”
“我都知道。”杳杳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她怎么会不知道入魔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一直想要为风霭复仇的魔修从一开始就告诉过她, 魔修是一条注定孤独且没有结果的旅程,然而那又怎么样。
杳杳静静地想,她其实根本不想要什么结果, 她只需要变得更强。
耳边忽然响起了齐朝衣的话,少年问她“在未来,我会看到更强大的你吗”。
那时候的杳杳踌躇满志, 她毫不怀疑自己的实力, 她甚至认为, 只要是自己愿意的, 那便能做成。
然而现实告诉她并非如此,她所敬所爱之人,马上就要以与十几年前同样的理由死去,然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复仇这件事都岌岌可危。
“我会变得更强的。”杳杳的声音很轻,恍若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对谁说。
却更像是一句誓言。
“你不能这样,”巫南渊说,“我们仍有其他办法,杳杳,如果你以自身修为强行入魔,很有可能会死了。”
他盯着对方的眼睛:“你甘心吗?”
其实此时此刻,巫南渊更想问的是,只是一个风疏痕,值得你为他做到如此地步吗?
然而他犹豫再三,并没有将这句话问出来,他明白杳杳虽然是个好性格,但却非常执拗,决定了的事情绝不会改,在对待风疏痕的这件事上同样如此。
巫南渊不清楚他们之间是怎么样的关系。
也许爱慕有之,责任有之,敬重有之……这些,他并不想清楚。
“我甘心,”杳杳近乎偏执地说,她思维清晰,全然不像是气话,“南渊,以我现在的水平,就是死上十次八次,也未必能杀了陆时宜。”
巫南渊道:“可你还有我!”
“我怎么能叫你去替我身处险境?!”杳杳反问,“药王谷和玉凰山,都不能参与这件事。”
巫南渊却摇了摇头:“不,杳杳。”
他道:“我的意思是,天下并非只剩风疏痕一人了,他死你去报仇,我没有意见,但我只想陪着你。”
夜里忽然起风了,东境药谷此时已经入秋,风中有几分凉意。
杳杳在月下看着巫南渊,像是在看一个有些陌生的人,先前那些捉摸不定的念头,在这一瞬间全部清楚了,她看着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男人,目光中逐渐流露出悲切和内疚。
“对不起,”杳杳说,她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巫南渊皱起眉:“杳杳!”
杳杳仍是说:“对不起……”
巫南渊扬起声音,打断了她:“不要再说了。”
“只有一个风疏痕,”她沉默片刻,轻而坚定地说,“任何人……都不是他。”
听完这句话,巫南渊的脸色逐渐变得更为苍白。
杳杳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她有些慌乱地抬起眼睛,心中一团乱麻,夹杂着痛苦、茫然、酸涩和歉疚,她先前从没有意识到南渊对自己的感情,还曾提出过那么多的无理要求,任性、跋扈、娇气,对方都一一忍了下来。
而此时此刻,她又要对方去救风疏痕。
药王谷主从不亲手施救无关之人。
而风疏痕让他破了此规。
杳杳伸手扶住石桌,那些伤痛和郁结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次,杳杳第一次觉得,她非常无能,也非常无能为力,没有爹在身边告诉她,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南渊,”她轻声说,“不要拦着我,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巫南渊冷声问她:“若你出事,妖主怎么办?”
“南渊,”杳杳看他,“爹会明白的,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既然已经身在局中,就绝没有半途离开的道理。”
“这局本来就不该由你进,”巫南渊道,“若非风疏痕的牵扯,你现在不过是昆仑——”
“我连昆仑都山都上不了,”杳杳打断对方,“我很感激他。”
感激那个昔年戴着银色面具,笑意盎然的小师叔。
感激他收留自己,感激他一剑退水,感激他在试剑会上站出来主持公道。
“南渊,不必再说了,”杳杳说道,“我意已决。”
她需要更强的力量与陆时宜抗衡,在这么多年为风霭复仇的路上,风疏痕一直都是一腔孤勇,现在,轮到自己继承这份勇气了,杳杳沉默地想。
两人之间有这一段长长的沉默,巫南渊面色冰冷,冷到杳杳以为,他不会再与自己说话了。
但是过了片刻,他终究看过来,淡淡道:“一切事情等明天过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