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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会再提醒他明天要干嘛干嘛了,而是轻轻抱着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他扑哧地笑,说:“故事不必了,天天想什么故事得累死你。”
那我还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呢?
“以前不也是卖不动CD吗?CD卖不动不是常态吗?”我主动扣入了这个话题。
“CD确实是卖不动。公司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我也只好跟着嗨。”他苦笑,在夜间连嗓子都发着疲惫的警告,沙哑沙哑的,“我们只是小众乐队,但他们希望我们是国民乐队,至少我们上春晚了。”
“和公司的步调不协调上,只会让你很辛苦。”我在他耳边说,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和这家公司签了五年合约,怎么得也得磨完剩下的四年。
“也不是公司的错,公司是专业的,它是专业开大船的,我们只是船上小小的水手罢了。”他继续苦笑,“是我的问题,我每天都在音乐平台上翻看听众的评论和留言,记住了所有赞扬和批评,然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他们想听怎样的歌?超越爆红曲的曲子究竟是怎么的?每次下笔,我就想这些,然后我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也听不见他们想听见的声音。我没有办法回应他们的期待,我很害怕。我每写一曲,就跑掉一拨人,我每写一曲,就跑掉一拨人,最后,就只剩下我自己,只剩下那个自说自话的自己……”他像个孩子一样把自己蜷起来,“我写不动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一个劲儿地扫着他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明白他的感受。
他写曲子,跟我做衣服不同,我是一对一的,我只需要满足一个人的需求,而他面对的是千千万万。
众口难调,要符合所有人的,或者说大部分人的口味,这太奢求了。
如果我做的是成衣,我相信我也会有一样的烦恼。
我抱着他,闭上眼睛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做成衣和做定制的我究竟会有什么不同?会是两个我吗?我做出来的衣服,会变成两个样子吗?
我有勇气把它们做成同一个样子吗?
做成两个样子是正确答案,同一个样子的话,就是错误吗?
不是的,我想,不是这样的。
就想他写给自己的曲子,和写给所有人的曲子,不应该是分开的。
曲子应该是首先,写给自己的。
那首所谓的爆红曲,说实话,并不好听。他大概比我要清楚得多,蜉蝣的所有成员也很清楚。但是,大众的口味就是这么迷。这不代表,蜉蝣将来就要演绎这样不好听却爆红的歌,而是专心去寻找即使不红,却非常美妙的旋律。
但是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的,这些他不懂吗?
“写你想写的就好。”我总是这样鼓励他。
但这次我说:“我们去旅游吧?”
“嗯?”他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旅游?”
“档期充足的话,出去走走吧。”我捧着他的脸说,“黎梓楠还能溜去呼吸巴黎的空气呢,我们也去透透气吧。”
“去哪里呢?”
“泰国,老挝,尼泊尔,都可以的。”
“为什么是这些地方?”他觉得好笑。
“因为够乱够穷够土,跟你一样。”我取笑道。
他装作生气地捏我的脸。
可幸的是,在出发去旅行之前,有一个人出现在了七月的演唱会上。
那次的场地并不大,进场的只有七八百人。
这样就最好不过了,因为能很让观众很清楚地看见表演者的脸,而表演者也能很轻易地看到观众的脸。
那个人站在内场最前排,是的,站着,和其他年轻的观众一样。我没有和他站在一起,我在外场的二楼坐着呢。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清他的身影。他一直像一尊石像一样竖在那里,岿然不动,即使旁边蹦蹦跳跳的观众不停地打到他的肩膀。
而台上的何星楚,紧张得表情都不自然了,唱起歌来气也运得不对了。
直到三十分钟后习惯了台下那双严厉的眼睛,才慢慢放开了自己融入了表演中。
那天的剧场演的刚好是带有一些哲思的小短剧。讲的是一个机器人相为了喜欢的人变成真正的人类,陪喜欢的人生老病死的故事。
其中有一段话,说的是变成人类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我和我身边的妹子都听哭了。
人不仅要经历生老病死,还要常常被无穷无尽的烦恼折磨着。虽然心里明白那些烦恼到最后都会变成虚无,但是那颗心就是会被缠绕,会不断地疼痛。
我们哭过之后,故事迎来了大团圆结局。
蜉蝣的短剧,还是很少有这样煽情,搞笑乐队嘛,小短剧都是为了博得观众一笑。
可想而知,小短剧的作者——何星楚,真的在痛苦地烦恼着。
演唱会结束之际,何星楚给大家鞠躬,一头一脸一身的汗,妆融